「连坐牢都要和爱妻一起,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敖广头顶的龙角泛着青黑的色泽,双目赤红,大声说话时口鼻中喷出两道白色的雾气。
「只可惜,你的女儿要死在蜃境中,而你,也要在目睹女儿的死亡后步上她的后尘了……」说到这里,敖广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倒是你的爱妻……碧霞元君的神体不错,用来涮肉片真是再好不过——一定要在人活着的时候,从她身上一片一片地片下来,薄如蝉翼,涮在滚烫的沸汤里,口感鲜嫩又韧脆……」
「真该让你尝尝啊!」
「美梦做得倒是不错。」崔钰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说话时干燥的唇角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溢出殷红的鲜血。
敖广啧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们地府的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偏要我把已经被剃了一条胳膊的人拉过来给你看看,高贵的崔大判官才肯相信?」
「哈哈……」崔钰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起来,他的双手被反绑在钉进墙体的铁铐上,整个人双脚离地被吊着,大笑起来时浑身都在颤抖。
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将身上的衣物染成黑红色,深重的血迹层层相叠,几乎已经僵凝成一片厚重的硬板。
「你笑什么?!」敖广皱起眉,厉声发问,「怎么,嫌自己现在过得太舒服,还想再受一遍刑不成?!」
「我笑你可笑,」崔钰将一声痛呻埋进喉咙里,挑起唇角,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讥讽,「给人当狗,还无谓狂吠。」
第225章 深渊的狗
「深渊的狗,就那么好当吗?」
崔钰的话仿佛戳中了敖广某种无法为外人所言的痛处,在外向来以温文儒雅形象自居的东海龙王双目红得几乎滴血,口中吐出滚烫的白雾,一道水流凝成的鞭子凭空出现在手中。
敖广手中拎着鞭子,对准囚室中的崔钰,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水鞭仿若无物地穿过水幕,重重抽击在崔钰的胸口。
崔钰死死咬着已经血迹斑斑,满是伤痕的嘴角,一声都没有吭。
鞭子一道又一道落下,带起淋漓的鲜血,囚室中只有水鞭划破空气的响动和崔钰忍痛时沉沉的喘息声。
「我是深渊的狗?」过了良久,敖广才缓缓停下动作,甩了甩手腕,咧着嘴,声音凶狠,「那你呢,高贵的崔大判官,你又是什么?地府的狗吗?」
「我是……哈,地府的……前任……判官……」崔钰低低垂着头,散落的额发被血迹凝固在脸颊两侧,遮住了他的半边表情,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虽然艰难,却字字清晰。
「是吗?前任判官……」敖广笑容玩味,「可惜,马上就要变成前前任判官了——」
「你的女儿,崔殷,她就快要死了。」
***
崔殷看着眼前突然暴起的勾陈大帝,眉头微微皱着,应付对方虽然不算十分困难,但对方一言不发就挥剑砍过来的原因还没有找到。
她仔细回想着勾陈大帝的行为,似乎就是在她提到拟造灵魂之后,对方才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这个幻境,或者说蜃境里,的确有拟造灵魂这样的禁术出现?
还是因为……
崔殷的目光划过站在一旁的北司和助理,心中微凛。
成年形态的北司正面容冷淡地站在她身边,一双剔透的桃花眸子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而那位助理,则缓缓抬起手,双手手掌相击三次。
鼓了三下掌。
「小崔判官果然名不虚传,连勾陈大帝都无法奈你如何。」面容飒爽的中年女人的口中却发出轻佻的年轻男声,声音仿佛来自无比遥远的远方,却又真真切切地从助理的嘴里发出。
「你是谁?」崔殷声音肃谨。
助理耸耸肩,摊开手,摆出一个「不知道」的姿势,「谁知道呢,我是谁?」
「或许,是一个徘徊在死亡之外的影子?」
「又或者,是在无数个历史里游荡的幽灵?」
「还有可能,是来自深渊的无名氏?」
崔殷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深渊……」
她几乎是从唇瓣中磨出这两个字,「你是深渊使者?」
「哎呀,谁知道呢?」男声仿佛还在笑着,助理也摇了摇头,接着单手撑住额头,做出思考的样子,「真有趣,知道我是谁又能怎么样呢?」
「可你们都在问我是谁,你也是,你父亲也是。」
崔殷一怔,「我父亲?」
「你把我父亲怎么样了?!」手中的生死簿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金光,崔殷一双狐狸眼中也泛起莹莹的金辉。
助理却不再回答了。
「你——」崔殷单手接住勾陈大帝噼过来的剑招,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生死簿封面「生死簿」三个大字。
她抬手正准备从对方的口中「逼问」出一些细节,却注意到助理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小崔判官?发生了什么?」对方望着崔殷,仿佛才注意到现场的情况,「您怎么……打起来了?」
崔殷啧了一声,有些不甘心,「走了吗?」
助理显得不明所以,看着崔殷的方向,瞳孔突然一缩,「您小心!」
带着破空之音的利剑直冲崔殷胸口而来,崔殷反手持勾魂笔挡住勾陈大帝的袭击,尤有余暇转头问助理,「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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