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生了孩子,还没到半年,你和我说离婚?」潘佳佳几乎要气笑了,「为什么?因为你身患绝症不想耽误我?还是因为你发现你其实有个藏在心中的白月光?」
「我在说正事。」曾寒强调了一句。
潘佳佳食指指节重重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我说的也是正事!原因呢?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离婚?」
曾寒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许多神情,「我不爱你了。」
「曾寒,你是什么小孩子吗?」潘佳佳冷笑一声,「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还在男女朋友的交往,说不爱了就分开!我们现在有了个孩子,两家之间也有了很多交往——现在你说你不爱我了,就想和我分开?你是不是太想当然和幼稚了?」
「除非你还有别的理由,出轨?」说到这里,潘佳佳微微摇头,「你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还有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曾寒打断了,「我的确出轨了。」
那一瞬间,潘佳佳的表情是一片空白,而曾寒的头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终于说出来了,曾寒的心情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
「你别和我开玩笑,你……」潘佳佳声音有些发涩,然而在曾寒抬起头,她与对方坚定的目光相接触时,她又意识到,曾寒是认真的。
但潘佳佳无法相信,「怎么可能?你出轨……我不相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曾寒嗓音淡然,「鑑于我是这场婚姻中的过错方,关于离婚,你可以提出任何合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潘佳佳死死盯着曾寒,而曾寒面无表情。
「你和爸妈说过这件事吗?」良久,潘佳佳又问。
曾寒先是摇摇头,而后接着补充,「父母一向尊重我的决定——即便他们坚持不允许我和你离婚,我也可以直接和他们断绝关系。」
听到他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发言,潘佳佳几乎要冷笑出声了,「就为了和我离婚,你竟然要和父母断绝关系……哈,曾寒,我何德何能?」
回应她的是曾寒的沉默。
「你就这么狼心狗肺,连父母都能不顾?!」潘佳佳厉声发问。
曾寒依旧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如今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是假的,在他眼前影影照照地上演着,仿佛是一幕幕粗造滥制的默剧,演员们面无表情地放声大笑,又面无表情地嚎啕大哭。
所有情绪都湮灭在他的眼前,而他只能从过去的回忆中得到一点逐渐微末的情绪回响。
不仅仅是对潘佳佳,还有他的父母,他的好友,甚至他的生活。
他感知不到这个世界反馈给他的情绪,也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感情。
曾寒一度以为自己病了,逐渐严重乃至干扰日常生活的「幻听」,以及日趋麻木和淡漠的情感,都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罹患了某种精神疾病。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去咨询心理医生。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并不是他病了,而是这个世界错了。
离婚,是他对抗这个错误世界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两个月,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曾寒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切,终于在初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如愿得到了那一本离婚证。
潘佳佳似乎是瘦了很多,眼睛里有泛滥的红血丝,眼下也有大片的青黑。
陪同潘佳佳一起前来的是她的父母,向来对曾寒和颜悦色爱护有加的潘母看向曾寒的目光满是敌意,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跟在女儿的身边。
而曾寒的父母也站在一旁,曾母抱着不满一岁大的男婴,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在一片沉寂中,小小的男婴忽然哭嚎起来,哭声直冲云霄。
离婚后的第三周,曾寒辞去了稳定高薪的国企工作。
他在父母的苦心教育和厉声斥责甚至哭泣哀求中,决定进行一场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终点站的环球旅行。
还不满一岁的孩子交给父母和高薪聘请的保姆照顾,曾寒只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只有一套换洗的衣物,和一张干干净净的身份证。
到达临市的第二天,曾寒接到父母的电话。
「潘佳佳带着孩子自杀了——」曾母语调嘶哑,显然是哭了很久,此时已经几乎死寂,「她今天早上来看我们,说想看看孩子,把孩子带回家里照顾两天。」
「中午,她就抱着孩子跳河自杀了。」
曾寒坐在动荡的火车上,表情冷淡,毫无情绪。
只有一种「啊,果然来了」的明悟在心底逐渐蔓延。
第237章 重复
曾寒在父母的不停催促中回了家。
他看到了潘佳佳和孩子的尸体。
被河水泡得苍白浮肿,肚子很大,眼球突出。
一具大人的尸体和一具婴儿的尸体,就并排摆放在殡仪馆冷冰冰的台子上,已经收殓得很干净,然而无论怎样也还原不出原本生机勃勃的样子。
曾寒目光恍惚,他的眼前不同的画面在交替闪烁——潘佳佳坐在他对面和他相亲时的样子,笑容甜美,面容秀丽;潘佳佳在婚礼上身着白色礼服的样子,容貌模糊,洁白的曳地长裙却美得不可方物;小小的男婴刚出生的样子,眼睛和嘴都像潘佳佳,鼻子和脸型却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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