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拿下来,是一摊红黑色淤质的血。
他恍若未见,将血徐徐拭去,慢条斯理地坐回了琴后。
每一次拨动,从弦上滴落下来的血就更多了一些。仅仅是与琴弦间微小的触碰,也令他的皮肤如被刀子割过般,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烟花升空。
酒楼二层,曼妙女子坐在桌边,桌上一枝牡丹国色。
她的小师妹朝她呶了呶嘴:「妤澜师姐看,底下可热闹了。」
比之先前,妤澜眉目中已然成熟了不少,她抿了酒,目中隐有嘲弄。
「再热闹,也将会成空了。」
她的师妹担忧地看着她:「我?知道师姐担心掌门师父,但掌门特意叮嘱过师姐,不要?生?事。」
妤澜冷笑:「生?事?他缥缈山仙师伤我?师父就作罢了吗?师弟走了,师父缠绵病榻,无论如何我?都?忍不下这口气。」
少女见她神色决绝,也是无可奈何,幽幽地嘆出一口气。
而在长街最北处,王宫的朱红宫门在深渊中好似深渊之口,度闻之赤脚踩在城墙的圆台上,张开?双手?,猫儿似的顺着城墙,走着玩。
她身边站了一个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等她玩了半晌,才开?口,声音正是曾经在度闻之体?内的苍老人言。
「闻之,下来。」
度闻之撇过嘴,觉得好生?无趣。
她蹲在墙上,弯腰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脸,真诚建议道:「这张脸不好看,你这老不死的能不能换个老人脸?」
「呵。」
从宫墙上看出去,烛火灯光如游龙一般,照亮了国都?的每一隅。
度闻之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手?腕上的手?镯。
「这里比我?以前的王宫好看多了,要?是姐姐与我?在一起就好了,我?想把这个国都?送给?姐姐。」
「那你便祈祷她不会来杀你。」
「哈哈,她不会的。姐姐最喜欢我?啦。」
「呵,蠢货。」
「说话就说话,你骂人干嘛!老不死的!」
「你别忘了是谁救活了你,是谁让你有今天这样的魔功。」
度闻之翻了一个白眼:「是你是你!我?们各取所需而已,我?给?了你身体?作交换的。」
当她不知道似的,这老魔头不过是缺一样容器,还要?她多感恩戴德?
沉默了片刻,那男子又开?口,这次变了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苍老。
「这大沂宫里,倒是只有一个公主,对我?万分不信任。」
度闻之抖了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还是变回去吧!这声音我?不习惯。」
不过那公主她见过,端庄的很,看上去比这里的国君要?聪明多了。
第48章
风中送来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宫人抬眼看了看殿中的国君与公主,纷纷将窗扉关上。
只是?在窗户完全关上前,难免朝着远方的烟火怔忡了短暂的片刻。
宫外的世界那样好,他们心生嚮往, 但也?只能如此嚮往一下罢了。
更漏声快要残迟, 蛇神夜祭要结束了。
大沂国君年已老迈, 在殿中对着蛇神虔诚地拜了一夜,眼?见着已经昏昏欲睡,身体逐渐佝偻下去。
就在宫人面面相觑要不要上去搀扶时?, 一双柔夷素手掺住了他的胳膊。
国君睁开眼?睛, 虚弱拍拍她的手:「君禾啊,父王老了。」
君禾身披深红色的织金羽衣,羽衣衣摆在地上开出了一朵盛放的花。
她刚过及笄之年,此时?脸上一片冷静与安慰:「父王累了就去歇吧,这里有我。」
「不,蛇神会怪罪......」
「蛇神祭五年一次,父王却每年此时?都?会来拜祭,长跪一夜,蛇神都?能看见。神灵不会责怪向您这样的忠诚信徒。女儿留在这里,是?一样的。」
她看着自己父王已经浑浊不堪的眼?, 那其中正在犹豫与挣扎。
「父王之后几日还要主持正式的蛇神祭典,现在熬坏了身体不值当, 那才要受蛇神责怪的。」
国君终于迟滞地点点头,宫人在公主的示意下快步过来,搀扶起了国君, 与他一起蹒跚着脚步离开了大殿。
殿中央,九十九根金烛长明不熄, 金色的蜡油悄无?声息地下滴。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明。
君禾虽是?跪坐着,神态虔诚,但掩在织金羽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袖子上的绣花,染过豆蔻的指甲也?斑驳了一些?。
她面前,蛇神已经在此间?盘踞了数不清多少年,即使在王宫重新?修葺时?,也?没有让它的任何一处受损。
不是?民间?想像杜撰出的蛇身人面,而是?最早的君王亲眼?所见的蛇神模样。
鳞片密匝如云,尾部攀在通天柱上,蛇头斜侧着睥睨而下,嘴部半张,露出尖得吓人的毒牙,蛇信在其中半吐。
那双眼?睛溢出如天上灿阳般的金光,视之便双目刺痛。
叫人一看就心生恐惧,又血脉偾张。
君禾却只感觉到?冷意,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尾椎处爬上来了,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
「你们都?下去吧。」她对守候的宫人道。
这于规矩不合,但无?人敢说?话,依言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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