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过年时他回家,整理以前的东西,曾经偶然翻到过,后来又重新放回去了。
好像是,放在了第三层……
他抽出一本书,哗啦啦从头到尾一翻,不是。
再抽出一本,再翻,还是不是。
直到第三次他抽出一本《从一到无穷大》,刚翻到一半,就猛地停住。
书页里静静躺着一枚纸飞机,和电视上那枚是一样的红色,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那颜色已经有点褪了。
他看着纸飞机,费劲地咽了口唾沫,才慢慢抬手拿起它,然后拆开。
灯光下,只见微微泛白的纸张上,赫然是属于女孩的一笔一划、清秀工整的字迹。
她写得那样认真,仿佛能透过笔迹,听到她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希望傅时川早日康复、回到学校!」
傅时川眼前一阵眩晕。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十二年前,他高二下学期,因为急性阑尾炎手术,住院了一周。
那一周,他每天都很无聊,因为要吊水,做什么都不方便,他也不想做那种在病床上还坚持学习的感人肺腑的事,只好时不时发简讯骚扰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让他们在学校逍遥快活时别忘了还在坐牢的他,终于在周五下午把张之洋召唤来探监了。
结果那傢伙一进门就朝他坏笑,「哎呀真是不得了啊,某人住次院,学校里盼着你回去的人都要望眼欲穿了,真是羡慕死我了!」
他没听明白,张之洋说:「我来的时候经过操场,在旁边的花坛捡到了一样东西。你猜到我捡到什么了?」
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个东西,捂在掌心在他面前晃悠了一圈却不给他看,换来傅时川一个无语的表情。
等终于卖够了关子,张之洋才慢悠悠地松开手,只见他掌中,赫然是一枚红色的纸飞机。
「这是什么?」傅时川问。
「纸飞机啊,你不认识?」
「我知道这是纸飞机,我是说,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手一伸,傅时川接过纸飞机,有点奇怪地打开,却见红色的纸张上有一行很清秀的字迹,像是出自女生的手,「希望傅时川早日康复、回到学校!」
他看得一楞。
张之洋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状笑嘻嘻道:「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傅时川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说,这是你捡到的?」
「嗯,就操场边那个花坛,这东西挂在小松树上,像是被风吹上去的,看起来很醒目,我一时好奇就拿下来了。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在里面看到了你的名字!」
张之洋摇头啧啧感嘆,「你说你就切个阑尾,住几天院,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有人操心成这样,都给你摺纸飞机祈福了——这是在祈福吧?都动用起玄学了!」
是的。看上去,这确实是在给他祈福。
傅时川顿了顿,问:「你知道这是谁折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张之洋说,「都说了是我捡的,我还想问你呢!」
他贱兮兮凑近,「你心里难道没有怀疑对象吗?」
「我怀疑谁?」
「你装什么傻!还用我再多说吗?这纸飞机十有八九就是喜欢你的那些女生当中的一个折的,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做这种事的可能?」
张之洋说完又感嘆,「唉,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你,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多,随随便便就让我撞上了,这概率也太惊人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女生喜欢你啊!」
最后一句是警告傅时川的,他闻言不语。
他当然知道学校里有女生喜欢他,也时常会有女生跟他示好,但他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对那些示好也没有多少感觉,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困扰。
但这次却有点不一样。
这也是,喜欢他的女生为他折的吗?
他看着红色纸张上的字迹,片刻后,抬手沿着摺痕重新把它折回去。然后,看着红色的纸飞机躺在自己掌心,仿佛将要腾飞的模样,心头忽然有种奇怪的触动。
思绪也不受控制地,真的去回想那些曾接近过他、对他有过示好的女生。可就像刚才说的,他平时对那些事太不在意了,想了半天,脑海里也只闪过几张模糊的脸和几个分不太清楚的名字,更多的则是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实在判断不出到底谁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后来,这枚纸飞机被他收藏进书本中,连同那个疑问一起尘封。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纸飞机的主人是谁了。
却没想到,会在十几年后的这个黎明破晓前,忽然得到答案。
傅时川脑子仿佛炸开一般,一片空白,所有的想法都失去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这架纸飞机,是关滢折的吗?
是,一定是。
一样的时间地点,一样的纸张颜色,连上面的话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只是被祈福人的名字。
所以,这是她为他折的?
那她喜欢的那个人,那个谢成文,难道是……
房间的灯光打在头顶,傅时川觉得有点站立不住,抬手扶住旁边的书架。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手心出汗了,后背也是汗,耳畔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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