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爷好。」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方天俸总不能事事躲在赵战身后。


    「我们是方远镖局的，」方天俸抱拳施了一礼，「一个月前负责贵府那趟镖的是我爹，现在镖已送到，我们特意来关怀一下。」


    「你们方远镖局倒是有意思，」章令臻一脸和善的看着两人，「我跟镖局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倒是只有你们方远镖局的还特意上门来询问。」


    「我对你们镖局没什么意见，一个小镖局能把东西能完整的给我送到已经很不错了，我听你爹说他们一路过来也没折损人手，可见你爹是个精明的人。」


    听他提起方父，方天俸难掩情绪，「是的，我们方远镖局经营了好几代，负责押镖的都是箇中好手，当初我爹还特意跟我提过从章老爷这边收到的牌子。」


    章令臻面上讶异。


    「牌子？老夫从未给你爹什么牌子。」


    「可当初在淮县将东西交给我们押运的那人说，说我们没有牌子便证明货物没有收到，逼我们赔偿。」


    「我明白了。」


    章令臻看着他们，「两位今天上门不是想问我对你们镖局满不满意的。」


    方天俸心底『咯噔』一声。


    「两位今天是来找我讨要牌子，好回去交差的对不对？」


    心下一松，方天俸勉强笑了一下，「不完全是，实不相瞒，我们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好。」


    「但是我们找不到当初将东西交给我们押运的那人，今天过来，是想问问章老爷知不知道对方的情况？」


    眼前的章老爷看起来并不像与此事有关的样子。


    方家到底是被谁逼成这个样子的，到现在都是个谜。


    「把东西交给你们镖局的人啊，」章令臻想了半晌，「老夫无可奉告。」


    方天俸脸色一变。


    赵战眼疾手快的拽了他一把，「章老爷，我们今日来还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哦？你要打听谁？」


    赵战与章令臻的视线对上，一字一顿，「章令慎。」


    章令臻瞳孔变大。


    眼神像是淬了冰一样的看向赵战，「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故人。」


    赵战的真实样貌都被鬍子挡住看不分明。


    章令臻双手背后，仔细的盯着赵战的脸看了半晌，「我不信你。」


    他话里都是古怪。


    赵战面上不露分毫，「一个多月前，我在望山镇上跟他见了面。」


    他描述了一下章令慎的长相，「说起来，我现在才发现那位章老爷跟您长的有些相似，只不过他看着要比您年少许多。」


    停顿了一下，赵战嗤笑一声，「当然，可能是因为他这人不被俗世烦扰，将所有的牵绊全都一手斩断的缘故吧。」


    章令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倒是信你了。」


    「实不相瞒，令慎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只不过，我也已经有十来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你刚刚说你是望山人，想必你爹便是令慎的旧相识，你是赵家后人吧？」


    赵战语气嘲弄，「章老爷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倒也不是，」章令臻连连否认，「当年我们只是听说他有一同窗姓赵，关系极好，两人还一同去游学，若是老夫刚刚说错了什么，还请公子见谅。」


    「您没说错什么，我叫赵战，确实是赵家人。」


    「既然章二爷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回来了，那我便不再多问了，只不过刚刚我方兄问的那件事，若此事不会牵连章家，还请章老爷能告知我们一二。」


    赵战说完，双手抱拳，深深弯腰。


    方天俸见状跟着行礼，一脸认真。


    章令臻看着自己面前两个弓着腰的年轻人长长嘆息了一声，「老夫只能跟你们，对方姓林，在江南一带只手遮天。」


    「若是方公子家的镖局有什么损失的话，能放下便放下吧。」


    方天俸牙关紧咬。


    「我方远镖局一朝倾覆，全府上下如今只余我一人，这口气，我咽不下，也放不下。」


    家散了，爱人也没了。


    只剩他一人在这世上苟活。


    「怎会如此？」章令臻惊骇异常，「对方竟然下此狠手？此事确实与我章家无关。」


    章令臻连忙命令下人去后院取东西。


    「一个月前，恰逢府上的老人过寿，老夫特意命人从江南寻来了一枚上好成色的翡翠头面，因这头面价值高昂，所以老夫委託对方务必找一个最好的镖局，将东西完好无损的运过来。」


    「务必不能耽误老夫在寿宴上将东西送出。」


    「从江南特意运过来的东西，大费周章的先运到淮县，明显是绕了路了，」方天俸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路线，「他们是早就打算，要害我方家。」


    「这是老夫当时跟那人往来的书信。」


    事关人家阖府上下，章令臻做不到狠心的将人推拒出去。


    「这个，是那人当时在江南给我採购的契约，上面的印鑑是对方的私章和卖给我头面的是掌柜印信。」


    「凡是老夫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方天俸郑重的将东西接了过来，认真道谢，「多谢章老爷。」


    「老爷，老爷，」有丫鬟站在门外气喘吁吁，「老太太醒了，又哭着喊着找二老爷呢，奴婢实在拦不住，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到前厅来了。」


    章令臻匆匆忙忙走到门边，「胡闹！老太太若是磕着碰着，你们要怎么谢罪？」


    「臻儿。」


    话音刚落，一道孱弱沧桑的妇人声音传入耳中。


    赵战本来要走的步子因为这声音直接顿住，站在厅内没有动弹。


    「臻儿，」章老太拄着拐杖，身旁围了好几个丫鬟，「我刚刚午睡做了个梦，梦见慎儿回来了。」


    「你是不是偷偷把你弟弟藏起来了？」


    章令臻一脸愁容，「娘，弟弟他没回来，我现在扶您回去休息。」


    「你休想哄骗我，」章老太避开他的手看向厅内，「你这前厅明明藏人了，肯定是你弟弟回来你故意拦着不让他见我。」


    章令臻不敢真的动手去拦，唯恐伤着老太太。


    章老太看向赵战，手中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