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脖颈上有一道烙印的痕迹。
注意到月娇娇的视线,李湘君挪了下身子的方向,正面看着她笑了一下。
她明显心不在焉,说话的时候笑意不达眼底。
「娇娇,」李湘君迟疑片刻,看着她温声开口,「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听到过方天俸的消息?」
月娇娇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自从方公子上次从淮县回来之后,他便启程去了江南,自那以后,我们便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
「方公子他这次去江南,是为了寻找他爹娘死亡的真相,」月娇娇突然扭头看着李湘君,「湘君,你在江南这么久,没有遇见过他吗?」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李湘君的面上。
「没有,」李湘君摇了摇头。
「那你今日打听方公子的消息是?」
「我只是担心会遇到他,现在知道你们也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就可以放心了。」
「湘君,」月娇娇不欲与她讨论太多方天俸的事情,一脸担心的看着她,「我看你面色不好,我让孙伯伯过来给你诊个脉可好?」
「刚好你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不如就先留在我这里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你可能还不知道,」月娇娇给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我的孩子刚刚满月,现在你也有了身孕,你留在这里,我们还可以聊一聊生养孩子的事情。」
「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有好些事情可以告诉你。」
月娇娇握住李湘君的手,「你的手那么凉,我还是让孙伯伯过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李湘君一脸焦急,「我不……」
她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便袭来一阵一阵的晕眩,坐在椅子上无力的直朝下滑。
月娇娇见状不对立马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撑着她。
「秦妈。」
秦妈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声音直接冲进门来。
「小姐?哎呦,李姑娘这是怎么了?」秦妈三两步过去扶住李湘君的一条手臂,跟她一起把她扶到床上躺好,「我去喊孙大夫过来。」
「好,秦妈你快去。」
月娇娇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凑得近了,她才发现李湘君的外衫里面的衣领束的很紧,箍在她的脖子上已经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领子这么紧,人都要被勒得窒息了,」月娇娇眼底焦急,伸出双手解开她的衣领,而后手指一顿,「这……」
她的脖颈上有一道和后脖颈相似的烙印。
月娇娇扶起她的脖颈仔细的看了几眼,勉强辨认了一番。
她身上的烙印痕迹,像是在遮掩着什么字迹。
烙印约有寸许宽,环绕着半个脖颈,右边锁骨更是有一大片的烙印痕迹。
「丫头。」
孙大夫拎着药箱从外面进来,为了避嫌站在门口没有朝前走。
「孙伯伯,」月娇娇将她的衣领重新整理了一下,而后给她把被子朝上拉到她的脖颈盖住,「好了,孙伯伯您可以过来给她把脉了。」
孙大夫应了一声,拎着药箱走到跟前。
月娇娇给他搬了条板凳让他坐好,然后把李湘君的手腕从被子里拉出来放在床沿。
「脉象虚浮无力,时沉时隐,」孙大夫的手指一搭在她的脉上,眉头就紧紧的皱成了川字,「李姑娘她这个身子,只能完全静养,若是再不注意,不单单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大人的性命都不能无忧。」
「孙伯伯,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姑娘心思郁结,忧虑过度,」孙大夫语气发沉,「再加上,她应当是遭受过虐待,你看她的手腕上,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伤口太深难以复原,当初应该是伤可见骨。」
「孙伯伯,」月娇娇想到李湘君脖颈上的伤痕,「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伤疤变浅,或者说完全恢复。」
「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伤痕。」
「烙印伤,就是那种看起来像是被人用烫红的烙铁盖上去造成的凸起伤疤。」
伤疤应当是李湘君的隐私,月娇娇不能说明。
「可以变浅,但不能完全祛除,」孙大夫在药箱里翻找了一通没有找到,「我之前倒是熬制过一瓶,后来济言走的时候我把膏药给他带走了。」
「现在若是要配的话,还差上一味药材,」孙大夫说着拎起药箱起身,「你若是需要,那我改天去找老周,让他去找人帮忙找一找。」
不管怎样,李湘君都是她的朋友。
月娇娇不能放任不管,「孙伯伯,那味药材很难寻吗?不如您也告诉我,我让阿战托人一起找找。」
作坊开了那么久,也结实了不少人脉。
「雪参草,」孙大夫怕她不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字,拿了纸笔写了下来,「就是这味药材。」
「我记下了。」
月娇娇郑重点头,仔细将纸张收在怀里,而后一脸郑重的看着孙大夫,「孙伯伯,您在江南,有没有寻人的门路?」
「方公子许久都没有消息,我想查一查,有没有他的消息。」
孙大夫要走的步子一顿,扭头看向月娇娇又瞥了眼床上的李湘君,「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方天俸那小子的?」
月娇娇一愣,语气诧异,「方天俸的?您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给她把脉,她腹中孩子的月份,算一算跟方天俸去江南的月份差不多,」孙大夫抻了抻自己的衣袖,「丫头,你还记得方天俸从淮县回来的前一天,李姑娘来过府上吗?」
「那时候,这姑娘还……」
后面的话孙大夫不好明说。
但月娇娇却奇异的懂了。
那时的李湘君尚且还是完璧之身。
「孙伯伯,您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方公子的?」
「那日方天俸从淮县回来的时候,我给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了,除非那晚他们没有见面,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方天俸的。」
「她身上的伤看起来约莫四月有余,若不是在这之前她腹中的胎儿已经坐稳,她是决计不可能怀有身孕的。」
月娇娇扭头看了一眼李湘君。
「孙伯伯,我送您出门,」月娇娇抬腿跟在孙大夫的身后,一路送他到了门口,「昨天阿战刚去周大夫那里订了些药材,算算日子估摸着三日后就能送过来了,到时候您可千万别出门。」
孙大夫面色一喜,「刚好最近我的药材架子空了不少,这回可以补上了。」
「孙伯伯,您放心,但凡是您这边缺了的药材,我们都会给您带回来的。」
孙大夫连连点头,笑的眉毛都弯了,「记得跟赵战那小子说一声,若是能做点好吃的更好。」
「你也别听他的说坐月子要坐够四十六天,」孙大夫摆了摆手,「我给你的药膳和补羹可不是白开的方子,你没看老夫跟着你们吃了一个月,现在都变得白胖了吗?」
「丫头,你记得跟赵战那小子说,今日一定要给我做道酸菜鱼,多麻多辣多酸,老夫馋这个味道馋了许久。」
「对了,今日家里宴客,我就不上饭厅跟你们一同用饭了,我不自在。」
「好,那我晚些时候让秦妈把晚饭给您送到房里,」月娇娇一路送他到前院,「今儿个晚饭我跟您保证一定有酸菜鱼,还有您喜欢的滷肉,再给您做一道水煮肉片。」
「还有,我让阿战再给您做一道炒青菜。」
孙大夫刚刚上扬的嘴角直接扯平。
「孙伯伯,您别不高兴了,您忘记周大夫怎么叮嘱您的了?整天吃肉,您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我到时候让秦妈看着您,」月娇娇完全不管他有多不情愿,「您就把这青菜当药先吃掉,然后再接着吃肉把吃青菜的感觉忘掉。」
孙大夫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秦妈站在月娇娇的旁边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你看孙大夫,老了老了还成老小孩了,咱们家的小念可千万不能学他。」
「孩子太小,谁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月娇娇从荷包里掏出银两递给秦妈,「秦妈,家里现在人多,您这几日辛苦一些,先照应着。」
「等明儿个天气好些,我让阿战带着您去镇上找人牙子买几个下人回来。」
「伯父伯母应该是考虑到带着下人住在咱们这里不方便,所以只给祖母带了个丫鬟服侍,」月娇娇盘算了一遍,「这些银两您看着,最好是挑一些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又不是丫鬟本身犯了什么大错被发卖的那种买回来。」
「对了,给湘君也安排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