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俸哑口无言。


    他潜意识里还是习惯性的觉得对方依旧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过去的李湘君，从来都没在他的面前示弱过。


    「你……」


    「你先出去吧，」李湘君待在被子里，「我现在要起床洗漱，你待在这里我不方便。」


    方天俸四处看了看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你去隔间洗漱，我在这里坐上片刻。」


    「李姑娘放心，我方某人还不至于禽兽到会对身怀有孕的你动手动脚。」


    「你跟我说话一定要这样吗？」


    李湘君翻身坐起，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夹袄穿好，抬头看了方天俸一眼，「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方天俸看起来一直在看向门外，但他的余光从来都没有从李湘君的身上挪开。


    「我帮忙？」方天俸一脸懵的指着自己，「我能帮你什么？」


    她看起来并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


    「我襦裙上的腰扣被我不小心打了个死结，你可以过来帮我解开一下吗？」


    「算了，」李湘君见他没有动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丧气，「你要是不帮忙的话，你去外面喊秦妈过来帮我一下好吗？」


    「你不知道秦妈她们，今儿早上都启程去淮县了吗？」方天俸边说边起身，「家里现在除了你我之外，只有孙伯伯了。」


    「我确实不知……」李湘君的语气有些焦急，「可现在这个裙子不上不小，我想脱也脱不掉。」


    「我来。」


    方天俸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李湘君衣襟半敞，方天俸一眼便看到了她细棉的里衣。


    她本就凸起的肚子突然鼓起了一块。


    方天俸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底有些惊吓。


    「别怕。」


    李湘君有些想笑但又怕他着恼努力忍住，「刚刚是孩子在踢我的肚子。」


    「他踢你？」方天俸飞快的抬眼看了下李湘君又低下头看她的肚子，手指在身侧紧张的抬了抬又缩了回去，「不疼吗？」


    「不疼，我倒是想让他多动一动，这样我就不会总担心他会不会有问题。」


    李湘君声音温和，说话的时候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方天俸犹犹豫豫，「我能吗？」


    李湘君直接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带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换了几个地方，「可能他刚刚玩累了，这会儿就不太想动。」


    她垂眸，一脸温柔。


    方天俸呆呆的看着她的脸，眼珠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要么等午后，午后他会动的多……」


    李湘君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了方天俸的眼神中。


    「你的手太凉了，这样敞开衣服会着上风寒的，」方天俸欲盖弥彰的扯紧他的夹袄，手上的动作却很细緻的帮她把盘扣扣紧。


    「襦裙打了死结是吗？」


    方天俸避开她的眼神，掀起李湘君夹袄的衣摆，找到那个死结想把它解开。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又慌又乱，手上的动作也乱了章法，好半晌都没有把死结解开。


    「房间里有交刀吗？直接把它切断另换一根新的可好？」


    李湘君微微摇头，「不……每条襦裙都是配好了的。」


    方天俸单膝跪在地上。


    「你……」


    「我不这样，怎么看的清楚，」方天俸打断了她的话，凝神盯着那个死结，双手全都用上努力了半晌，「好了，这样就开了。」


    他迅速放手，像是避嫌。


    「你帮我把它重新系好吧，我大着肚子，双手不好用力，不然等会再打结的话我又要劳烦你。」


    她的双眸盈盈于水，清瘦了之后，一双眸子在瘦削的脸上显得越发的大。


    方天俸利落的帮她弄好然后起身迅速的退开老远，「你去洗漱吧。」


    李湘君去了隔间，然后对着挂在墙上的铜镜，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个笑来，而后低头认真洗漱，将眸底的狡黠尽数掩藏。


    她只是想努力一下，看看方天俸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他当真对她毫无感情，那这个孩子，她也不会交给对方养。


    方天俸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就朝隔间里张望。


    晨起简单的洗漱，需要那么久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天俸起身，焦躁的用脚尖踢了下椅子。


    「啊——！」


    「怎么了？」


    方天俸飞快的冲进隔间，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出什么事了？」


    「刚刚脚滑了一下有点害怕。」


    「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必从前，平时一定要事事小心不能和从前一样莽撞。」


    方天俸看了眼李湘君脚下的水迹，故作冷淡的伸出了一条胳膊，「你扶着，我带你出来。」


    话音刚落看到李湘君的表情，他一脸无措的无奈，「你这又是何故？」


    「你嫌恶我，我心里清楚，可我并没有强求你在这。」


    「你如今……」方天俸想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复，但看着她的模样又只能将重话憋回去，「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像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方公子，」李湘君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男人不能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