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这个年，便到了开春。


    去上京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赵战找了淮县的商队，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


    「孙伯伯。」


    孙大夫的院子里摆了张毯子，月娇娇将赵念放在上面，而后把小老虎也放在他旁边，让他自己抓着玩。


    「开春了地上也凉，」孙大夫专注的炮制手里的药材连头也不抬，「你把小念放在上面，仔细让他冻了肚子。」


    「我在他的肚子上多塞了一块棉布，」月娇娇坐在孙大夫的对面动手帮忙。


    「放下放下，」孙大夫一把将药材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你这手可没有赵战利索，别弄坏了我珍贵的药材。」


    「孙伯伯，您就跟我们一同去上京吧。」


    「我去干什么，上京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个龙潭虎穴吃人的地方，」孙大夫提到上京就没好气，「老夫连河口郡那个地方都不想待，又怎么会想要跟你们一同去上京？」


    「可是没有您的话，小念怎么办？」


    月娇娇指了下在垫子上爬的乐呵的赵念，「您看他马上就要会走了，到时候磕着碰着都是常事，我们去到上京之后万一水土不服，没有您的话，我们怎么办？」


    「上京城的好大夫多的是，缺了老夫也没什么。」


    孙大夫意志坚定毫不动摇，「你们走了，这个老宅空着也是空着，怎么？给老夫住一住，你还捨不得不成？」


    「孙伯伯，您一个人留在这杨柳村，我没办法安心去上京。」


    孙大夫的身子虽然看着健朗，但到底上了岁数。


    她们这次去上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将孙大夫一个人留在杨柳村，月娇娇没办法放心。


    「您看这是什么。」


    月娇娇一张纸放在孙大夫的面前，「您仔细看一看。」


    孙大夫到底是放下了手里的药材，扭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纸张。


    纸上画了一座宅子的结构图，其中一处被额外圈了起来。


    「这个地方，是我们给您准备的地方。」


    「这座宅子，是伯父伯母准备的，我们去上京之后会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我们在上京站住脚，会再重新购置一处房产。」


    「这座小院，单独给您收拾了一遍。」


    「孙师傅年前来找我们辞行的时候，阿战特意让他去上京先将宅子改造了一遍，这座小院，重新开了门，院子里的地砖也撬了起来，单独给您辟出来一块药圃。」


    「还有这房间里，药架已经给您做好摆进去了。」


    「这里，单独给您辟了一扇角门出来，」月娇娇尽心尽力解释的细緻，「从这扇角门出来，对面便是一间药堂，您要是闲着没事，可以进去逛一逛。」


    「药堂？」


    孙大夫将图纸拿起来仔细的瞅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月娇娇。


    「这房子离药堂那么近，更不需要老夫了不是？」


    月娇娇见他意动但依旧不松口，一把将啃得小老虎满身口水的赵念抱了起来塞到孙大夫怀里，「您捨得小念吗？」


    「还有宁宁，您一手救过来的孩子，她先天不足到现在都没补过来，您也放心？」


    「上京那地方多吓人，这外面的大夫请到家里，我也不放心。」


    孙大夫看了一眼扑腾的赵念。


    天气冷，小傢伙也不能出去，整日闷在家里捂的更是白嫩。


    孙大夫抱着他，都担心自己手上的老茧会把他嫩生生的小脸给刮到。


    赵念仰头，看着孙大夫乐呵呵的扯开嘴笑，然后一把抓住孙大夫鬍子朝下用力一扯。


    「得得得，」孙大夫被拽的生疼也跟着笑，「老夫跟你们去，正好济言前些日子传信过来他也距离上京不远，我去上京见见他去。」


    「您愿意跟我们去就最好了。」


    月娇娇好说歹说劝了孙大夫许久，总算是听他松了口。


    「那您看好小念，我让阿战过来帮您收拾一下行囊。」


    孙大夫挥了挥手，催促月娇娇赶快走。


    等把孙大夫的房间收拾好，也正好到了启程的日子。


    「祖母。」


    赵战扶着章老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马车，「这一路舟车劳顿，祖母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喊我一声，咱们便停下修整。」


    「祖母晓得。」


    章老夫人虽然依旧糊涂，但偶尔也能清楚的知道赵战是他的孙儿。


    「战儿，你不怪伯父伯母厚着脸皮跟你们一起去上京吧？伯父只是想着，趁着你祖母现在身子还算硬朗，咱们能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


    「伯父您说的哪里话，本来说好我去北城看你们的。」


    章令臻拍了拍赵战的肩膀，「你是小辈，既然这样的话，以后这些话咱们都不必说。」


    「君儿，小心。」


    后面一辆马车上，方天俸怀里抱着小宁宁，空出来一只手扶着李湘君，「这辆马车虽然没有赵兄打的那辆舒服，但我在里面铺了软垫，你躺着也不会被硌到。」


    「方公子，李姑娘。」


    李苗匆匆赶来，手里挎着两个大包袱，「这是我这些时日熬夜给宁宁做的衣服。」


    宁宁是在她怀里长大的孩子。


    现在她要走，李苗心里难受的不行，满心满眼的都是不舍，「这孩子身子弱，脾胃也不好，容易积食容易着凉，赶路辛苦，你们费心了。」


    李湘君握住李苗的双手，「嫂子，要不是您，宁宁也不会被养的那么好。」


    「您对我们恩重如山，日后等苗苗长大了懂事了，我一定会告诉她您为她做了多少事情，」李湘君说着松手，深深屈膝，「嫂子，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待在方天俸怀里的宁宁早已经冲着李苗不住的伸手。


    李苗想抱，又怕他们心里有意见，眼神落在方珞宁的脸上都捨不得挪开。


    「来，宁宁，」李湘君从方天俸的怀里接过孩子，而后递给李苗，「嫂子，您抱抱她。」


    「哎。」


    李苗急忙将小宁宁抱在怀里，手臂搂的紧紧地捨不得松。


    赵战从车前走到车尾，看着孙大夫、章令臻夫妇还有章老夫人都在马车上坐的稳当，一路绕到了队尾。


    「方兄。」


    「时候不早了，」李苗擦了擦眼泪，恋恋不捨的将小珞宁还给方天俸，「快些出发吧，别黑天赶路，危险。」


    「嫂子，作坊就交给你和大山哥了。」


    「哎，你放心，我和你大山哥会被作坊给你守的好好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便启程，」赵战一锤定音，看着方天俸和李湘君抱着孩子在马车上坐稳了，又跟李苗辞行，而后回了自己的马车。


    赵念躺在马车里面特意给你做的床上睡的正熟，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举在头顶很是呆萌。


    「娇娇。」


    赵战跃上马车，自然地揽着月娇娇，「要不要睡一会？这会儿天才刚亮，补会儿觉？」


    小姑娘一脸睏倦。


    听到赵战的话便自然的将身子朝下缩了缩，而后枕在赵战的腿上舒舒服服的抱了个枕头，「是有些困了。」


    她说着，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我把马车里的帘子撩下来。」


    赵战欠身，将帘子全部遮好，而后沉声吩咐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