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灼不愿去,然后便和家里闹翻了。
想着一会儿到家之后,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他就一阵头疼。
回到父母住的军区大院,天色已经黑透了。
陈灼把车停到二层小楼门口,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将衬衣领口解开的两颗扣子都繫上,然后下车落锁。
这片二层小楼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成的,楼前的小院围墙上爬满蔷薇,翠绿的枝叶间开满浅粉的小花,一簇簇的,在夜风中送来淡淡香气。
忽然想起他小的时候,母亲和他在院子里种下这几棵蔷薇的情景,依稀如昨日。陈灼慢慢静下心来,缓缓迈步走进院子。
进门就是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陈父坐在北边沙发上看报纸。闻声眉头皱了起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爸。」陈灼叫了一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陈父手上一抖,将报纸翻了个面,冷哼道:「让你坐下了吗?」
陈灼坐着没动:「我回自己家,还不能坐坐了?」
「你还知道回家?」陈父把眼一瞪,「你怎么不等着我八抬大轿去请你?」
「好了好了,别跟乌眼鸡似的,一见面就吵。」正说着,陈母从厨房出来了,打圆场道,「都过来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保姆一看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将盘碗摆上桌,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陈家的传统,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吃得默不作声的,气氛有些沉闷。
虽然晚饭做的都是那父子俩平日里爱吃的菜色,可谁也没有多吃几口,不一会儿就搁了筷子。
眼看着保姆收拾好桌子,到厨房洗碗去了,陈母在客厅泡好茶,摆开三堂会审的架势。
「说说吧,那个叫李梦澜的丫头是怎么回事?」陈母下巴点点旁边沙发,让陈灼坐下,「她为什么会住在你那里?」
陈灼在沙发上坐下,淡淡道:「我那天喝醉了,和她过了一夜,她怀孕了。」
抬手将报纸捲成筒,陈父重重地朝他头上砸过去,气得咬牙:「你个混帐!」
报纸再重也不过几张纸,砸在头上轻飘飘的,陈灼没有躲,也没有争辩。
陈母的嘴角向下撇,语气冷硬道:「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你能确定?」
「她有验血报告。」陈灼言简意赅。
「去的哪家医院?」
「市医院。」
陈母脸色沉沉,十分难看:「先不说她那报告是真是假,就算她真的怀孕了,你怎么能肯定那是你的种?那么随便的女人,你竟然还让她住到家里去?!」
「我看他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陈父气得瞪眼,「放着秦思思那么好的姑娘不要,去外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你小子能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去外面嫖.娼了!」
这话说的太难听,陈灼一时皱起眉,却还是忍耐着,什么话都没说。
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陈父气得心脏病快要犯了:「你干下这种蠢事,要我怎么跟秦家交代?我们两家三十多年的交情,都叫你给毁了!你个孽障!」
一阵剧烈的咳嗽,陈父憋得脸都红了。
陈母连忙坐过去,帮陈父拍着后背顺气,一边瞪了陈灼一眼:「还不快给你爸认个错!」
看到陈父咳得厉害,陈灼也有些担心,连忙倒一杯温热的茶水端过去。
「爸,妈。」他看着父亲鬓角的斑白,终是有一丝不忍,缓声道,「李梦澜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也没在外面胡作非为,那些只是意外。这事我会处理好,你们放心。」
陈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要怎么处理?」陈母眼中满是怀疑,「那女人问你要多少钱?」
「她没要钱。」
陈母顿时冷笑起来,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不管她要多少钱,你马上把她赶走!」陈父沉着脸,「回头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和你一起去秦家道歉!」
「爸!」陈灼有些心累,「这根本就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而是我和秦思思根本不合适,你又何必非要强求!」
「你和秦思思不合适,那你说你和谁合适?和那个不知羞耻的丫头吗?」陈父气骂道,「你别忘了,你八岁那年,是谁豁出一条胳膊,救了你的命!要不是因为你,你秦叔就能晋升炮兵营正职,而不是退居后勤,郁郁不得志一辈子!」
又是这一番老生常谈,秦思思的父亲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沉甸甸地压在他头上,怕是永远都过不去了。
陈灼刚想反驳几句,想了想,却还是忍下了。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陈父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由气道,「怎么,陈总现在本事大了,连我都教训不了了?你老子还没入土呢,你这么横,给谁看?」
「老陈,你这说的什么话!」陈母责备了一句,又给陈灼使眼色。
陈灼还不及开口,忽然手机响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李梦澜打来的。
父母目光紧盯着他,陈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顺手就接了起来。
「陈总!家里停电了,好黑呀,我害怕……」李梦澜在电话里嗲嗲地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点怕黑……」
屋子里静悄悄的,听筒里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很显然,陈父陈母都已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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