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的家族中，未尝没有女子想过反抗，可她们自古以来就是依附家族而生的，没了家族，她们连生存都十分困难，慢慢的，她们就妥协了。


    可以说她很幸运，她遇到了方糖汐，遇到了好时代，在这个时代，她可以做自己，她可以以她自己的身份站在这里畅所欲言。


    「我相信很多没有了解过五王妃的女人都会这样想，她家世不如我们，样貌不如我们，才华不如我们，可就是这样一个样样都不如我们的女子，却处处压我们一头。我们大多恨过她，怨过她。可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她之所以优秀，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无需依附任何人，她不是谁家的女儿，她只是她自己，只是方糖汐。单凭她自己，就足以让人侧目。」冯喜月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只是在场的女子，就连男子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冯喜月长出一口气，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若我是男子，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我也是会爱上她的，因为她值得。」


    听到这话，站在一边的秦济楚脸色不太好。他自己的媳妇儿有多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不需要这个女人来说好吗。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当着各位的面，向五王妃道歉，以前是我误会了，也是我太过浅薄。」说着冯喜月走到方糖汐面前跪了下来，诚恳道：「很抱歉，以前误会了你，很抱歉，以前诋毁过你，很抱歉。」


    「起来吧，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方糖汐将冯喜月扶了起来，目光落在在场的学子身上，他们有的是状元，有的只是堪堪考中，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住，但方糖汐的视线没有错过一个人，她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最后开口道：「首先很欢迎各位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方糖汐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皇上的宴会，下意识的看了秦浩哲一眼，见秦浩哲没在意，这才继续道：「关于冯壮元刚才说的，其实我是有点愧疚的，我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看不得女子受苦而已。生而为人，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要按男女来分呢？你们说你们瞧不起女子，可你们的生命是女子给予的，你们的家庭是女子在操持，你们的儿女是女子在养育，你们的父母是女子在照顾。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贬低女子的？」


    方糖汐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他们有些人并没有瞧不起自己的妻子母亲女儿，却依然瞧不起其他的女子的，毕竟那些女子和他们毫无关系。


    「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我言尽于此。」方糖汐其实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冯喜月刚才那番话太过煽动人心了，她忍不住就说出口了。


    方糖汐坐下了，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陷入了沉思。


    思来想去，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有很多话她说的是对的。


    一时间，整个宴会的气氛有点低迷。


    这时秦浩哲轻咳一声道：「咳咳，请各位落座，今天的琼林宴是为了各位而设，大家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


    「皇上所言极是，臣等遵命。」几个老臣还是比较符合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和那些年轻人不同，他们这辈子经历许多，方糖汐那番话或许感人，却无法让他们的心中有半点波澜。


    母亲等女性长辈，他们自然是尊敬的，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女子，都是依附男子而生的，她们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尊严，什么脸面，她们统统不在意，这样的女子，要他们尊重她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冯喜月是这次参加科考的女子中身份最高的，她根本不用看那些老臣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此站起来拱手道：「皇上，学生有个提议，还请皇上准许。」


    「哦？」秦浩哲对这个冯喜月的印象不错，以前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姑娘，也不知道方糖汐对她说了什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而且宴会确实有点无聊，他倒想看看，这个冯喜月还能说出什么来。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秦浩哲点头，「准了。」


    「多谢皇上。」


    得到了皇上的准许，冯喜月胆子大了许多，站起来目光笃笃的看向各位学子，开口道：「各位学子都是从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为了今次科考，定然做了许多的努力，你们或许对我们都不满意，大概在你们看来，我们女子都是拘泥于后院的。所以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进行一个辩论，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冯喜月，尤其是冯家的那几个人，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在家族中骄纵的侄女儿，嫁了人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他们几乎不敢认。


    「有何不可。」说话的是今科状元，名唤周元通。


    有他带头，很快就有几个男子站了起来。


    冯喜月并没有怕，她回头看向自己这边的姑娘们，开口道：「姑娘们，你们敢应战吗？」


    「为何不敢？」这次站起来的诸葛意，在嘴皮子方面，她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这种辩论，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今天的辩题『女子和男子到底该不该一视同仁为题展开辩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冯喜月目光淡淡的看着各位，最先回应的依然是诸葛意，她微微拱手道：「我认为很好，不知各位呢？」


    「就以此开始吧。」这次开口的是秦浩哲，在殿前辩论，这还是第一次呢，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看戏，不仅如此，他刚才就派人去请方雨汐了，他有预感，今天这个宴会，一定不会无聊。


    「多谢皇上。」冯喜月行了一礼，目光落在周元通的身上，「不知周公子意下如何？」


    「我们应战。」周元通能成为状元，自然是有才干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和女子进行过辩论，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那么，就请你们开始吧。」冯喜月笑得自信而张扬，这样的冯喜月让周元通心中微微有点慌神。


    其实冯喜月说的不错，他之前对女子，确实是有几分轻视的，可今日他才明白，不是女子不如男子，而是那些女子都不是冯喜月。


    只可惜他听说冯喜月已经成亲了。


    想到这里，周元通的心情有几分黯然。


    「你们是女子，理应你们开始。」他身后有人说道。


    冯喜月淡雅一笑，「比赛之中，从不分男女，而且我们从不认为我们是女子就比男子弱，只是自古以来，男子在自发的剥夺我们的一切，自由，理想，生存的价值，让我们失去了自我而已。」


    这话一出，所有人就知道，辩论开始了。


    男方立刻反驳，「可自古以来，上战场的都是男子，女子顶多在家耕织。」


    「可自古以来，女子从军的也不少。而且她们的成就并不比男子差。另外，女子在家耕织，难道就没有功劳了吗？男子从军大多战死，他们死后，他们的家人，儿女，难道不是被女子抚养长大吗？」


    「这……」


    方糖汐和程月茹坐在一边宛如背景板一般，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她着实没想到，冯喜月在离开了冯家之后，整个人宛如开了挂一般。


    「可女子在力气上，天生就不足。」男方再次说道。


    「可男子也有不足的地方，没有人是完美的，男子中也有力气小的，女子中也有力气大的。」诸葛意接话。


    她和冯喜月是第一次合作，却合作的天衣无缝，让对面的男子败下阵来。


    方雨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秦浩哲身边，听着这精彩的辩论，忽然觉得她们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乏有优秀的女子，只是她们被世人制定的条条框框关起来的，她们此次就是解开她们身上的枷锁，让她们一步步找回自我。


    「好，非常好！」秦浩哲带头鼓掌，「冯喜月，你不愧是冯家教导出来的，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冯喜月跪在地上，「只是学生恳求皇上，此次赏赐便赏到冯家吧，正如皇上所说，冯家或许有不足之处，但他们教导了我是真的，学生应当感谢他们。」


    「好，很好。」秦浩哲一连说了几个好，可见他的心中对冯喜月是真的很满意。


    「各位，辩论已经结束了，现在有请各位学子展示自己的特长。」这次说话的是秦浩哲身边的公公，他一开口，冯喜月的丫鬟就将琴送了过来。


    冯喜月抱着琴坐下，双手置于琴弦之上，从容又自信道：「皇上给了我们机会，学生想弹奏一曲，感谢皇上对我们的大恩大德。」


    「准了。」


    冯喜月微微颔首，放在琴弦上的手轻轻拨动琴弦，但音符响起时，方糖汐和秦济楚不由得对视一眼，因为这是他们之前在北原时弹奏过的曲子，没想到竟然被冯喜月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