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在撤开那一层滤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通透起来。


    一如程月茹，在不爱汪裴之后，连智商都变高了。


    汪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月茹不在理会他，嘭的一声关上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汪裴吃了个闭门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一阵憋闷。


    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明明在北原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好的，明明在遇见方糖汐之前，他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那个时候，他还不懂爱情，只把女人当做玩物。


    虽然不近人情，却从来不会为了这些事情苦恼。


    可自从他懂了所谓的爱情，天天都在受各种各样的折磨。


    汪裴冷笑一声，忽然道：「好，我成全你，我们和离，但是孩子归我。『


    那是他汪家的血脉，也是他眼前唯一的孩子。他汪裴的孩子，没道理给一个女人抚养。


    汪裴的骨子里就充实着浓浓的大男子主义，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已经这么卑微了，可这个还是不领情，既然如此，他何必呢。


    爱情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程月茹听到这话，微微有点意外，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能和离再好不过，以前那些恩怨纠缠就吃打住，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便是陌路人。


    「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告诉你一件事。」程月茹忽然说道。


    汪裴眉头紧蹙，「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下，门就被重重的踢开，汪裴双眼血红的盯着程月茹，「你说什么？」


    「她不在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程月茹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脸色平静。


    一种无力感瞬间席捲了汪裴全身，他无力的垂下双肩，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这里。


    走出门，一阵冷风吹来，身体本能的泛起鸡皮疙瘩，但他的内心却是毫无波动。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这才发现街上行人匆匆，路边的树枝光秃秃的。


    原来早已经是深秋，而他却不知。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五王府。


    看着灯火通明的府邸，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爱情这种东西如此伤人，他本身就是不懂爱的人，为何非要懂呢？


    他在看一眼，看一眼汪诚，以后他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至于汪诚，在知道程月茹已经不在的时候，他就不想要了。他汪裴想要孩子，多找几个女人生就是了，但只要看到汪诚，他就会想到那失败的爱情，他可笑的过去。


    他不愿意如此，也不想如此。


    刚走到门口，门房就发现了他，「汪先生，容小的先去通秉，还请您稍等。」门房自然是认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


    汪裴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听到下人的禀告，秦济楚立刻走了出来，看到汪裴，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儿子，明日我就要离开了，日后若是不出意外，我不会在踏入京城了。」汪裴丝毫不在意秦济楚的态度，他们之间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勉强凑到一起。


    「你要走？」秦济楚更意外，不过除了意外就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嗯，这个地方对我而言，是个不祥的地方，北原那边的事已经拖了很久了，既然这边的事情无果，那就这样吧。」汪裴这番话带着一种洒脱和勘破。


    秦济楚挑眉，若是他知道，现在程月茹就在府上他会如何？


    但这只是他的想像，他并不想让汪裴知道程月茹的下落。


    「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秦济楚拱手行礼。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拜託你们。」汪裴又道。


    秦济楚默了一瞬，开口道：「先进来再说吧。」


    汪裴从善如流的进了五王府，秦济楚带着他走到大厅坐下，下人立刻上了茶然后退了下去。


    「什么事说吧。」


    「以后诚哥儿就交给你们养了，养孩子的银子我会出，而且我答应，只要我或者一日，北原就永远是大秦的北原。」这个承诺对他来说已经很重了。


    这让秦济楚很意外，说他无情吧，他愿意为了孩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说他有情吧，他把孩子留了下来。


    人性一直都是很复杂的东西，哪怕到了秦济楚这一步，也依然看不透每个人的想法。


    大概是秦济楚的眼神太过直白，汪裴也没有隐瞒，反而十分平静的解释，「直到现在，我依然没弄清楚所谓的爱情是什么，但我承认，我对孩子的母亲是真的有过不同的。但这份不同没给我带来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不带他走，因为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失败的自己。」


    秦济楚不是很能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保持沉默。


    「好，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只是此时事关国家社稷，光是口头上的约定可不行，还请汪先生移步书房，我们立契为约，若是违背，定当受到处罚。」秦济楚看似玩世不恭，但实际上他只有在面对方糖汐时才会如此，其他时候，他都是严谨而克制的。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此时一个身材单薄，脸色苍白的女人忽然从一边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人，汪裴的目光有点移不开。


    那边采月也发现了汪裴，她吓得浑身冒汗，但她还是克制住了，现在她是采月，不是程月茹了，任谁也想不到，她会换一具身体，成为另外一个人。


    只要她不是程月茹，她和汪裴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走吧，时辰不早了，早点办完事情你也早点离开。」秦济楚冷着脸提醒，他也是没想到大晚上的，采月会来这里。


    「好。」汪裴收回视线，两人擦肩而过，走向不同的归途。


    确定汪裴看不见自己，采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总算过了这一关了。


    也不知道汪裴来找秦济楚做什么。


    采月休息了片刻，来到了方糖汐的院子。


    方糖汐听说她来了，立刻叫人将她带到房间，关上门亲自给她披上一件披风，责备道：「你有什么事让人通传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她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了，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了汪裴，幸好她换了一具身体，否则她就不能过安生日子了。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方糖汐明白她的感受，提议道。


    「不用了，我跟你说说话吧，刚才我在路上遇到汪裴了。」说起这个，采月还有点心有余悸。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话了。」方糖汐让人上了茶点，两人面对面而坐，聊了起来。


    书房，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秦济楚和汪裴总算商讨好了。


    汪裴站了起来，「那犬子就交给五王爷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来看他的。」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孩子，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放心，有了汪先生这些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秦济楚笑的高深莫测。


    汪裴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汪先生，你若是要看孩子就快去吧，再晚他就要睡了。」秦济楚提醒。


    汪裴点头，「还请五王爷带路。」


    秦济楚走在前面，带着汪裴来到了汪诚住的院子。


    此时孩子还没睡，正在和大宝小宝一起玩。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孩子铜铃般的笑声，听得出来，他们现在很开心。


    汪裴忽然就走不动了，他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忽然有点不敢靠近。


    「怎么，不走了？」站在秦济楚的角度，其实他是绝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的，但他不是汪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他也不好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若是孩子真的被汪裴带走，他们之间的契约就不生效了。


    「没事。」汪裴回神，重新提腿朝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汪裴清楚的看到了坐在床上玩的汪诚，他比之前胖了一些，肉呼呼的脸蛋映着晃动的光芒，显得格外可爱。


    汪裴的心一阵酸涩，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到底上前将汪诚抱在怀里，「诚哥儿，父亲不是个勇敢的人，以后你就留在这里，爹爹要走了，你以后要乖乖的。」


    小小的汪诚什么都听不懂，但他能认出汪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汪裴。


    汪裴被他的眼睛看的心虚，他从自己的胸口扯下一个玉佩挂在孩子的脖子上，「这是父亲给你的玉佩，以后若是你愿意回来，父亲一定亲迎。」


    话落，他将孩子放回到榻上。


    「诚哥儿，爹走了。」最后三个字，汪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闻的哽咽，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也是他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自然是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