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如此。
他就像爱世人生里的固定反派,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就是伤害。
她就像蝴蝶一样好不容易驻留在一朵盛开的繁花之上,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展翅翩翩飞走。
可是,他能对谁说呢,即便匍匐在地上,他也希望蝴蝶愿意在他的指尖上驻留一次。
他不愿人生就这么被所谓既定的命运左右。
所以他抛弃掉了自己会下意识不爱她、低看她、厌弃她的那一部分,哪怕代价是他会变弱,会变得轻易被人摆布,人生会变得没那么肆意好过,他也愿意。
只有如此,等再到了人生的选择中,他就能够用更加冷静更温柔的态度去对待爱世了。
……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做,出了点问题——依然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不会想到,那个被他果断抛弃掉的那一部分,竟然也重蹈覆辙,同样爱上了爱世而又无法挽回。
为此,他该感到慰藉么?
作为爱世人生反派的他事实上比任何一个说爱她的男人都爱她,喜爱她的那部分爱她,厌弃她的那部分,也依然爱她。
但真宙本人又哪里会在意这部分自己的感受呢。
他毫不在意,他只在意他和爱世之间不要再介入更多的人了。
他只在意爱世从此之后就不会再遇到会伤害她的真宙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被他抛弃掉的那部分自己,有多恨他,恨到几乎是每一世的他,都要和那个宛如变成了地狱恶鬼般的那部分自己互相对抗,且无法摆脱。
那个恶鬼恨他夺走了他的一切,所以他要全部抢回来。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来自地狱的业火他都已经全部承受了,而那个所谓的「月郎」,才是最虚伪的。
明明最开始伤害爱世的,也有他这一部分,他凭什么觉得将他撕裂出去了,他就能毫无负担与他无关了?
于是,夜雾一族的家主夜雾真宙,他的人生无法安宁,他需要时刻警戒——前一刻的他或许还在看书思考,但后一刻他就必须迅速拔刀抵抗这个来自地狱的恶鬼的袭击,直到将他击退,或是暂时将他封印进垂枝樱里。
说来可笑又无奈,他们一族本就是潜藏在阴暗中异端,对于这种无法灭杀的恶鬼很是头疼,而有能力专门对付这种恶鬼的神职人员又是他们一族的死对头,他们也不可能去找这些人来帮忙净化。
所以无解。
这就是逃离了地狱彻底变为了恶鬼的真宙,如今过的日子。
……
这个虽如恶鬼般恐怖但实则狼狈不堪真宙被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厌恶和抛弃。
每当他被封印进垂枝樱里的那段时间,就是他能稍微恢复点人性和理智的时候。
家主真宙也许会觉得他被暂时封印住不会出来作乱了,是垂枝樱的功劳,但其实是他与樱树融合为了一体,只为等待爱世对他轻柔的抚触和明妍的笑靥。
是的,爱世。
作为一棵会吞噬血肉的妖樱,他却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都给了她。
他不求她最终会发现什么,他只需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如这棵垂枝樱一般,只是普通而寻常地舒展款摆着自己的枝条,绽开带着柔光的淡粉色樱花。
动人、无害又可怜。
爱世当然喜欢着这棵美丽的垂枝樱,在面对它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笑着的。
仅仅只是靠感觉而已,她就从不觉得这株人人害怕的垂枝樱会伤害她,事实证明的确是的,也许真的是千年立于此地的妖异,所以能够通人性。
她用清澈的泉水灌溉它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它的欢喜。
靠在树下看书品茶或是抚摸它的枝干赞嘆它美丽的时候,不知是风的作用还是这棵樱树的温柔,摇曳着的枝条也总是会在她的衣肩处轻抚而过。
但这都是短暂的,他在感受到仅有的温暖之余,只会更加地悲伤和怨恨。
所以在樱花簌簌落尽之时,他又会化作恶鬼从垂枝樱里出来,妄图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然而每次,在他就要压过所在世界的真宙,真的能够吞噬掉他时,那些一直在追捕他要将他拖回到地狱的人就能找到他。
为了不忘记爱世,他只能回到垂枝樱里不舍地离开。
……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长年累月,他躲避着抓捕他的人,又如恶鬼般追杀着每一个世界的真宙。
在不知不觉中,他操控垂枝樱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这种强大并不是曾经的神主大人赐予给他的强大,而是他自己锤鍊出来的。
直到最终,他这个被分裂出来抛弃掉的残缺品,已经凌驾于所有真宙之上,任何世界的真宙都不再是他的对手。
如今,他也很清楚地狱里的那些人和人间的神明们都不会允许他的存在了。
所以代替掉任何一个真宙都已经不是最好的做法了。
不过,他也早已找到了最好也最为隐蔽的办法了。
他们夜雾一族的神主大人——月遮。
这个所谓的大妖怪早在千百年的消磨中,意识与力量都所剩无几,只沉没在无人知晓的虚幻梦境里。
而他,已经找到他了。
……
于是。
在无人知晓的暗夜,岩洞外的海浪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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