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发发牢骚, 也没指望得到他?的回?应, 这种时?候卫骋就知?道该保持缄默。
谢轻非又开始嘆气,捧着自己的头边晃边道:「累死了, 真累。查案子累,当警察更累,我不想只?能给?死人正名,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我就希望活着的人都能好好的,一辈子也不会遇上这些腌臜事,这才是我职业的意义不是吗?」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毕竟「维护世界和平」一言太空泛了,破案和解谜才是她?的职业认同,她?沉浸在这一过程中图的是给?自己找乐子,越是复杂的案情越能让她?兴奋,因此连共情都显得毫无必要,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吝于对遗憾的人和事交出同情心。
至于什么犯罪心理和犯罪行为,都是无聊的定义,既不能使受害者死而复生?,也勾不起犯罪者零星的悔意,不如让这些人早点坐牢或被枪毙来?得解恨。
「卫骋,」她?说,「其实一有警情发生?就已经?代?表我们失败了,或许哪天我的价值不再需要被珍惜后?,才是我最该有成就感的时?候。」
卫骋面上流露出些许意外,谢轻非侧眸,却发现?他?在笑。
「什么意思,很好笑吗?」她?扬起眉。
「没。只?是别人都说你好像变了,就我坚持说没有,现?在你亲自证明了我才是对的。」
谢轻非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可?能是被理解的感觉太美好,她?竟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总笼罩在心头那团乌云散开不少,负担一下子轻了似的。
卫骋又想开口,谢轻非却先一步捂住了耳朵,闭着眼?睛道:「安慰人的话就别说了,我不爱听,我也不是来?找安慰的,你就当我刚刚是……」
「我知?道。」
谢轻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疑道:「你知?道?」
「我知?道。」卫骋把她?的手拉下来?,很认真地说道,「谢轻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的,我……你的朋友们都会支持你的。」
谢轻非眼?睫颤了颤,被他?圈住的手腕感觉热乎乎的。她?小?幅度挣了下,很轻松就挣开了。卫骋拢了拢空虚的掌心,也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得好像刚刚自他?眼?里涌现?出的一切情感都是虚幻。
然?而尽管他?改口改得很及时?,谢轻非还?是没漏掉他?卡顿的那个字。
「那你呢?」她?低声问。
「嗯?」卫骋侧眸。
「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工作上的事情,」她?道,「你是没什么想说的,还?是只?是不想跟我说?」
卫骋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病人情况都得保密,你瞎打听什么?」
「我不是问你的病人,而是你,」谢轻非没让他?浑水摸鱼过去,「你在医院的班次很满,据我所知?今年还?多了教学任务,难得的休息日你也要来?警局继续工作,可?这份兼职除了挤占私人时?间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日复一日听别人发泄负面情绪,还?要耐心地提供安慰和建议,喘气的时?间都欠奉……你觉得累的时?候怎么办?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怎么办?」
「我……」卫骋停滞片刻,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谢轻非语气沉下来?,像看穿了他?的心底般嘆息道:「你不该为了我多承担一份压力。」
卫骋立刻道:「我没说过,你少自恋了。」
谢轻非「呵」了一声:「你觉得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
大意了,明明是他?在开导她?,居然?反被她?带了节奏。
卫骋哑口无言,真恨她?太聪明。
他?看到她?搭在膝上的左手,指甲剪得光秃秃的,指缝间也是光秃秃,戴了几个月的戒指再摘掉,痕迹也不过三五天就散了。可?感情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怎么偏偏就能在人心上打上一辈子烙印呢。
越想越不服气。
她?敢这么质问他?不过是因为笃定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偏偏确实被她?猜中了。
卫骋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我听席鸣说你不怎么愿意回?局里?为什么?」
谢轻非一愣:「他?又告状?这小?子怎么两头当叛徒。」
卫骋笑笑:「他?在你面前都怎么说我的?」
谢轻非:「我又不是叛徒,怎么可?能告诉你。」
卫骋:「啧,看来?没说什么好话。所以你怎么想的?该不会是因为我以前……」
「和你没关系,」谢轻非立刻打断他?,「我发现?你也很自恋,还?想左右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卫骋长长「哦」了一声,满意道:「原来?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谢轻非:「……」
岔来?岔去,到最后?谢轻非也没回?答他?那个关于为什么不想回?局里的问题,甚至因为被他?戳穿某样心事隐隐有些恼羞成怒,对他?的指控自然?也这么不了了之。
卫骋识趣地不再问起,不动声色地往她?方向靠了靠,肩部微侧。
吵累了,她?也慢慢把头靠上去,接触到坚实的质感后?暗嘆他?俩都是巴普洛夫的狗。
洁净的玻璃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不久卫骋就听到她?平稳绵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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