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这蜷缩的姿势太委屈他的贵体,还是?连日来消耗了太多心神, 他罕见地做了个噩梦,梦到昔年的恩师孟揽川穿着被?血泡红的白大褂,含笑看着他。
卫骋问:「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孟揽川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要来看看你现在混出了什么名堂。」
卫骋说:「哦,你也对?我挺失望, 是?吧。」
孟揽川摇摇头:「别人的期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做了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
卫骋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唇角:「要是?她也这么想就好?了。」
「你真的觉得自己做到了吗?」孟揽川笑了笑,他的面孔逐渐出现在光亮下,「阿骋, 你是?在害怕, 你想找个理由退缩。」
「我没有。」卫骋下意识反驳。
孟揽川嘆息一声, 在他头顶抚摸了一下。
卫骋怔怔地抬起?头, 孟揽川的笑容那样慈祥, 可脖颈上喷溅鲜血的伤口却?那样狰狞,不仅染红了他的白大褂,也将他的面容破坏得一塌糊涂。卫骋侷促地站在原地,很想很想伸手去为?他擦脸, 可他的手脚却?全?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揽川的身影被?鲜红吞噬。
「不要……」
卫骋的耳畔变得格外嘈杂, 有护士们的尖叫, 还有肇事者大喊「去死?」的尖锐呼喊,最清晰的依然是?刀尖突破皮肉那一瞬间?的细响, 种种杂音交织在一起?潮水般地奔涌到他面前再消散——
他的意识忽然被?投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变得矮小、脆弱,这是?他年幼的时候。他没办法挣脱身上的禁锢,于是?那庞大的黑影来到他面前时,他只能呜咽着发出哭喊。
「跟你爸妈说句话,让他们听?听?你还活着的声音。」面容早已不清晰的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命令道,然后伸手拽出了塞在他嘴里的那一团脏布。
幼小的卫骋嗓子里发出一声干呕,他剧烈地咳嗽几声,拼命吞咽口水好?恢复说话能力,对?着举到唇边的手机大喊:「妈妈!爸……唔!」
男人的目的达到了,又无情地重新堵住他的嘴。他的头很疼,视线也模糊不清,嘴上又被?加缠了一层胶布,对?方粗鲁的动?作让胶布几乎连他的鼻子也被?捂住,他挣扎着希望对?方注意到,可直到喉头被?血腥味充满也没有得到回应。窒息感很快如死?神降临,一点点将空气从他的世界抽离。
「不要、不要——」
卫骋拼命挣扎,猛然从梦中惊醒,却?见额前覆了层阴影。视线被?阻碍的感觉让他一时迷惘,很重的几次喘息后才缓过了心神。
光明复来,卫骋讷讷地抬头,发现原来是?谢轻非在摸他的额头。
「不要什么?做噩梦了吗?」她另一只手还贴在自己脑门上,「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卫骋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感觉到她身上传递来的体温,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他紧紧凝注着她,用目光反覆描摹她的五官,看得谢轻非都不自在了。
她刚要启唇,卫骋忽然支起?身子,在她手心轻轻蹭了下,说:「头疼。」
滚烫的温度触到手心,谢轻非立马把手收回来,轻咳了一声,转身很忙似的翻箱倒柜:「应该是?上次夜里吹了风,吃点退烧药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呃,我是?说胶囊和沖剂你想喝哪一个?」
卫骋盯着她的背影,道:「胶囊。」
「嗯,我去倒水。」谢轻非空着手就匆匆忙忙走了,也不知?道她要用什么去接水。
卫骋按了会儿太阳穴,三魂七魄终于收回。然后感觉裤腿被?拽了拽,低头看到登登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看什么看。」
他用鞋尖勾了勾它的下巴,本意是?想赶它走,显然被?登登误当作是?他逗弄它的信号,整只猫一下子胆大起?来,顺着椅子跳到了桌面上,朝他翻了个高难度的滚。
卫骋被?它逗笑了:「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我都说不喜欢你了,还老往我面前蹭。」
登登这只鸡贼的小猫只挑好?话听?,遇上卫骋这种张口闭口就是?不喜欢它的就选择性装无辜,萌倒照卖不误,誓要征服这只没眼光的人类。
「真烦,」卫骋边嫌弃,边去呼噜它的毛,「别以为?我摸你两下就是?喜欢你,我是?看你可怜。」
说完自己愣了愣,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也说不定……是?有点喜欢你的。」他没底气地补充。
登登晃了晃尾巴,对?他如此识时务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翻了个身示意他这边也摸摸。卫骋哭笑不得,总不能和一只猫讲道理,敷衍地扒拉了两下。
登登正?享受美男高端spa服务,门被?「砰」地推开,一人一猫都吓了一跳。
卫骋被?窜起?来撞到他怀里的登登扑倒在椅子上,脑袋磕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他抬头望向始作俑者,刚要开口,却?发现来人是?个陌生的女人。
她大概四十岁,绑了根干练的马尾,脸上一点妆容不带,但五官深邃英气,给人一种很能扛事的感觉,连眼角的细纹都充满成熟靠谱的魅力。
卫骋与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她走过来端详他几许,笑了声:「是?你啊。」
「我们认识?」卫骋在脑子里搜罗社交网,确定自己和这人没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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