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中厅的外门竟然掀了一道缝。


    艾莉婕小心翼翼地查看周围，踏进雪地里。


    她和奥利弗悄无声息地摸到花园外，先去了一趟车库。


    但因为停电，车库的自动门完全关闭，内部通向上层建筑的闸门也锁的死死的，根本进不去。


    何况这时开车，等于大声告诉庄园里的人“有人要逃”，他们只能放弃了开车下山的想法。


    来到庄园门口，大门竟然也有一道缝隙。


    “我记得这些都上了锁的。”艾莉婕压低了声音。


    “也许你之前看走眼了，这些门可能从一开始就没关上。昨天乱糟糟的，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奥利弗试着解释。


    艾莉点了点头，在奥利弗的帮助下轻轻推动大门扩大缝隙，然后侧着身子钻了出去。


    站在门外，她向弟弟叮嘱道：


    “别逞强，等我们回来，好吗？”


    “当然，我又不是傻瓜。我才想把这句话送给你。”


    “那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有事，”艾莉婕摘下一只手套，伸出小拇指，“我要你发誓。”


    “别介，多大人了。”


    “赶快，冷死了！”


    “好吧，你赢了。”奥利弗不情愿地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这样发过誓，艾莉婕才慢慢转身，向着下山的公路前进。


    她想回头看一眼，但心里又在不断暗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没必要搞得那么伤感。


    于是她迈出踏实的步伐，踩在公路边积雪较少的地方，脚没有再停下来。


    看着堂姐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奥利弗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对未知的焦虑。


    如果山下的世界一片祥和，那么堂姐就暂时脱离了危险。


    但要是，


    外面的情况比山庄还严峻呢？


    他不敢再想，回头茫然地扫过一眼山庄，转而思考着现在该从哪里着手。


    几秒后，他决定去父母的卧室看一看。


    如果母亲没在，也许就能和父亲好好聊一聊，没准还能找到藏在卧室或者什么地方的手提箱。


    不过在他动身之前，他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积雪。


    刚才进入花园的时候，自己的脚踩进了和鞋子尺寸相仿的小坑。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凑巧，但在连续几次之后，他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串脚印。


    因为天太黑，他看不太清，只好蹲了下来用手摸索。


    现在雪已经停了，地上的积雪也有所融化，但他的手指还是冻得发疼，触觉变得很迟钝。


    但他四处摸了摸，发现这附近确实有一串连续的脚印。


    也就是说，有人来过。


    “难道谁已经走出山庄了？”


    奥利弗不确定这个想法，因为最后的脚印只出现在大门前，他没有办法验证这串足迹是否延伸到山庄以外。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他搓了搓手，沿着原路返回。


    ......


    ......


    艾莉婕走在盘山公路上，不敢用手机照明。


    她还想保留一点电力，留在关键的时候使用。


    比如说有什么更黑的地方，或者无线通讯恢复正常，这样起码手机还能派上用场。


    平时玛丽婶婶把全家的饮食搞得很好，荤素搭配膳食均衡，自己并不缺少维生素a一类的营养物质，所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勉强看清路的方向。


    也许这就是“猫眼”吧。


    想到猫，自从昨晚的事件发生以来，自己养的那两只猫就不知道跑到哪儿躲起来了。


    外面下雪的时候，猫大概率只会留在山庄里有暖气的地方。


    以往的冬天，小橘和小灰总喜欢挤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取暖，只要用手挠一挠下巴或者猫猫头，它们就会一脸惬意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个世界破破烂烂，小猫缝缝补补，祈祷它们平安无恙。


    就在艾莉婕分心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脚下一绊，


    飞了出去。


    “啪！”


    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啊，好疼。”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轻轻揉搓膝盖和手腕。


    直到晕眩感慢慢消退，确认身上没有伤口以后，才重新站了起来。


    还好有雪垫缓冲，要是这时候摔伤就麻烦大了。


    “艾莉啊艾莉，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她心有余悸地反复提醒自己。


    盘山公路毕竟是为了汽车通行修建的，如同一条缠在溪源山上的水蛇，十分漫长。


    如果沿着这条公路一直走，平时到矮溪镇至少也要花一个半小时，现在下雪走得慢，恐怕得从两小时往上算。


    于是艾莉婕决定走下山的小径直达矮溪镇。


    那是一条用木头搭建的山道，偶尔有野外露营的游客经过，或者镇上的居民走这条路来拜访山庄。


    正因如此，杜兰家族每年都会掏钱请建筑商来维修，不仅铺着平整的木板，还有牢固的扶手。哪怕森林里比公路还要暗一些，但只要摸着扶手就不会丢失方向，远比沿着公路摸瞎要靠谱。


    小时候她经常走那条路去镇上玩，长大后上下山基本靠车，这条路就生疏了。她在林间摸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山道和公路之间的交叉口，然后小心翼翼地爬过一坡湿滑的长满青苔的石头，终于踏上了木板铺成的山道。


    果然，在踏上木板道之后，行走的速度就提了上来。


    艾莉婕一路摸着扶手，落脚的地方总会响起木材轻微变形的“嘎吱”声，好在脚下没有像公路那样的磕磕绊绊的异物，这种如履平地的感觉让她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随着步子越迈越大，她离镇子越来越近，已经隐约能看到山下的灯光。


    这时的天空也渐行渐亮，开始泛蓝。


    艾莉婕抬头看了看，一团棉花云倒扣在林间散作雾气，有种蓝色天鹅绒的质感。恍惚间，树木如同深海的珊瑚，在忧郁的蓝色海水中微微摇曳。


    这里确实像深海，她被蓝色的雾气包裹，空气中密集的水珠让她呼吸困难，走了半个多小时微微出汗，伴随着身体发热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孤独感。


    这里是那么的宁静，和癫狂躁动的山庄完全不像在同一个世界。


    就好像，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或者说，这很“梦核”。


    “嘎吱......”


    “嘎吱......”


    她每次迈出诗意的脚步，木板都会予以回应。


    艾莉婕又迈出一个步子，


    木板再次响起“嘎吱”的声音。


    但她僵住了。


    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的脚还悬在空中，没有放下。


    那“嘎吱”的声音，


    来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