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冷敬和艾莉婕还在原地愣神，艾玛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有些粗鲁，于是不慌不忙解释说：


    “这张床挺大的，三个人睡完全没问题。如果你们想做什么睡觉以外的事情，我也没关系。”


    她妩媚一笑，侧身继续刷起了视频。


    “啊？”


    艾莉婕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男友，似乎在寻求帮助。


    冷敬想了想，把嘴凑到女友耳边，一脸正经道：


    “要是你不想挨着艾玛的话，我可以委屈自己睡中间。”


    “切，想得美......”


    艾莉婕嗔笑着捏了一下冷敬的手臂，“那就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她知道冷敬只是在逗自己玩儿，于是脱下外套，进浴室洗澡去了。


    房车里的浴室很紧凑，除了没有浴缸以外，设备都很齐全。


    拉克森甚至贴心地给二人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和睡衣，不过艾莉婕的睡衣胸围有些小，穿着不太舒服，只能解开一颗胸前的扣子。


    出了浴室，她发现冷敬盯着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


    “你看...看什么呀？”


    艾莉婕糯糯地抗议道。


    冷敬哑然失笑，觉得女友很可爱。


    “我还以为你衣服破了个洞，正在想怎么回事呢。”


    “哼，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艾莉婕翘了翘红润的嘴唇。


    驾驶座后面的桌子上摆着冷敬刚买来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完成了初始设定以及深层的系统检查。


    “可以用了吗？”


    艾莉婕坐到电脑前的沙发上，发现冷敬已经把硬盘通过数据线连接到了电脑上。


    “正在扫描，马上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刚才我搭建了一个沙盒，这样运行起来更安全。”冷敬回道。


    “沙盒”是一种隔离的虚拟化技术，用于在安全可控的环境中运行未经验证的程序或代码，防止其对真实系统造成破坏。


    毕竟不知道硬盘里到底装着什么文件，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电脑桌前只有一张固定的单人沙发，冷敬只好坐在扶手上。


    和女友挤在一块，能闻到她柑橘罗勒的体香。


    瞧见显示屏上的扫描进度条只到了一半，艾莉婕抬头建议道：


    “查理，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冷敬一听，就知道女友在暗示自己身上的臭味。


    之前虽然在丽思酒店用湿巾擦拭了身体，但没有用沐浴露，更没有换衣服，这几天累积的汗臭全部夹在衣服里。


    刚才坐摩托车的时候艾莉婕就闻到了这股臭味，但她并不觉得嫌弃，只觉得心疼。


    “也行，我洗完出来差不多正好。”


    冷敬脱下外套，拿起未开封的睡衣包装盒，走进浴室。


    浴室虽然有抽风机，但里面还停留着两种不同的沐浴露味道，冷敬翻了翻镜柜，发现有两套日用品。


    其中有一瓶橘黄色的沐浴露，包装上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法语，闻起来确实是女友身上的味道。


    冷敬摸了摸侧胸的切口，已经完全愈合。


    于是他拧开水龙头，按下黄黄瓶上的泵头，让一些淡黄色的液体流入手心。


    这种洗发和沐浴二合一的沐浴露用起来很方便，搓出来的泡沫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但是恰到好处的香气令人愉悦。


    冷敬感受热水从头顶流下，思绪随着肌肉一起放松。


    以往，他总是会想起李小龙的名言“像水一样，我的朋友”，把自己想象成灵活应变的流体。


    把水倒进杯子，就是圆柱体。


    把水倒进池子，就是长方体。


    然而，


    在这次放松思绪的过程中，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随心所欲的水，


    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刺」。


    自从杀“人”以后，他的心境就发生了细微变化。


    就像骨质增生形成的异物，只要身体一动，就能察觉到这种若有若无的隐痛。


    只不过，这种东西长在自己的思维里，而不是身体中。


    “是因为......‘杀戮’的原因吗？”


    他用力地搓着头发上的泡沫，闭上双眼。


    “德鲁”。


    “多乐斯”。


    “威廉”。


    无论在当时还是事后，理智都告诉自己这些绝对不是人类。


    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也许是自己感官出现了幻觉，


    误杀了真正无辜的人。


    “停下来，这种想法太蠢了。”


    冷敬抹去脸上的泡沫，像割草机一样清除疯长的思维杂草。


    他开大水量，虽然身上的泡沫已经冲掉，却觉得皮肤黏糊糊的，还没有洗干净。


    于是又打开镜柜，按下沐浴露瓶子上的泵头。


    然而这次，


    他没有闻到香味。


    而是一种焦臭。


    “嗯？挤错了？”


    冷敬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拿起沐浴露瓶子凑到眼前。


    诡异的是，


    他忽然看懂了瓶子上的语言，泛黄的纸上印刷着醒目的大字：


    “▇▇皂液。”


    恰好这时，花洒流出的水停了。


    冷敬打了一个寒颤，好像有一股冷风正在吹干体表的水珠。


    “不，这不是我在使用能力......”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顾不得穿衣服，慌忙把手伸向浴室门。


    然而手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猛然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变成了贴满水磨石砖的墙壁。


    这些水磨石里嵌着无数形状相似的白色颗粒，


    有些亮闪闪，有些黄中带黑，像矿物碎粒。


    “不对，这一定是幻觉。”


    冷敬喃喃地走向墙壁，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水磨石砖。


    冰冷，生硬，有着最真实的触感。


    如果这一切也是神经脉冲制造出的幻象，


    那么已经远远超出了黑方块这种低级别视觉把戏的范畴，


    而是同时包含了非常复杂的触觉、视觉、听觉、嗅觉的顶级幻象。


    冷敬试着喊出女友的名字，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难道是硬盘？”


    这时的电脑应该已经完成了对硬盘的扫描。


    但他无法理解，一个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硬盘，究竟要如何制造这种密不透风的幻象？


    冷敬还没来得细想，便看见眼前凭空出现一个进度条。


    进度条上显示“已加载99.7%”。


    一秒后，


    提示变成了“100%”。


    随后，


    四周的墙壁开始松动，


    水磨石砖上的颗粒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其中一颗滚到了冷敬的脚下，


    他好奇地捡了起来，


    发现竟然是一粒人类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