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铠双手插兜无动于衷:「你离我远点儿。」
「不能吧,」裴途表情夸张,「你纪大公子什么没见过。」
什么没见过?
这话语焉不详,但该听懂的人都听得懂。
要说那也是,纪铠什么没见过,再劲爆人再多他也见过。
但他没见过李星漠屈辱成那个样子。
应该是无意间看到他站在窗户后面所以提出异议,暂停或者挪地方,但明显被粗暴驳回,被堵着那样。那是纪铠第一次见李星漠哭,隔着两扇窗户一小座楼间小花园其实是看不清的,但纪铠很肯定,李星漠当时脸上湿的,是在哭。
哭着抗拒,但是裴途没搭理。
裴途又催他上车:「来吧,纪总,您跟这杵着一会儿再引来狗仔。」
廿肆风纪铠,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纪铠四周看看,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
裴途递来一根烟,纪铠没说什么接过来。
小半根抽完,裴途猛吸一口:「没什么要说的?」
纪铠嗤笑一声:「说什么?在公司乱搞的又不是我。」
「哎,」裴途作小伏低扮委屈,「你最近挺不待见我啊?」
「是你,」纪铠收他的烟但是好像并不买他的帐,「是你不说人话,不办人事儿。我说啊,咱十几年的交情,你把我叫上来干嘛来了你有话直说。包括你在公司那么样儿,你噁心谁呢。」
裴途干脆道歉:「对不住,兄弟一时没过脑子,冲动了,给你道歉。」
纪铠心说你给我道歉,你最应该道歉的你不去道歉,你给我道哪门子的歉。
他不说话,裴途继续说:「嗐,你别笑话兄弟,实话跟你说,说到底还是徐写易的事儿,我知道我办得不好,心里一直不上不下,总觉得有些厚此薄彼——」
纪铠叼着烟哼一声:「老裴,你对『有些』误解挺大吧。」
裴途斜一眼:「怎么说。」
纪铠说他岂止是有些,屁股简直歪天边儿去了,裴途嗯一声,纪铠见状也没多说。
没说:裴途,你出场就是人徐写易那边儿的人,星漠当时看见你跟着徐写易进屋,我估计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然后就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下结论说徐写易不可能目的不纯,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话说出去谁信,他说他目的很纯,谁能信!偏偏你裴途信誓旦旦说相信。
之后就是纪铠自己逼着裴途问,利弊给摆桌上,警告别歪屁股。
裴途,兄弟还不够给你面子?
你说说看,我给你脸,你自己要没要。
你不仅自己不要脸,昧着良心站在徐写易一边,你还连李星漠的脸你都一起给扔了。
那么多人,你怎么狠得下心,徐写易出发点是好的,那就是星漠生活作风有问题呗。
星漠生活作风,除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纪铠瞥一眼这个多年好友,看见他一面深思一面颔首,心说你别闭眼睛装瞎,当时节目组那个情形你说说看,几边话事人都是谁,节目方导演肯定没道理给星漠撑腰,你说说看,星漠当时不指望我,他指望谁,他还能指望你吗裴途?
不能。
你俩谁也别指望谁,星漠你就让他指望我吧。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
纪铠不想点拨人,那是佛祖的活儿。
他手上烟按灭,很正经地问:「老裴,那天你玩儿那么狠,我问你,你是不是专门要给我看。」
是故意的吧。
这话问到脸上,裴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纪铠索性摊得更开:「你是不是觉着我跟星漠走得近?」裴途面色一变,纪铠就笑,「跟兄弟这儿宣誓主权呢?」
说实话,裴途沉沉地想,有这个成分。
窗户前面两人正情热,他忽然感觉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下的人猝然间开始拼命挣扎,挣扎要推开他?他把着手臂里的长腿把人往自己身上按,就是那时他看见李星漠的表情。
那是一种极度惊恐极度牴触的表情,裴途当即皱起眉,什么意思,难道跟自己作暧让李星漠那么反感?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他凿得很靠里面,同时无意识地顺着李星漠的目光往外看一眼。
看的那一眼他也定住,纪铠。
当时李星漠说要去沙发上或者什么,求他离开窗户,裴途没答应。裴途自问不是不疼人,而是他想起一件事儿。纪铠在选秀节目会议室放狠话,那个场景,那个李星漠追出去的场景,好像乳燕投林,那副没了纪铠就无依无靠的样子,全听纪铠的样子。
而在他面前,李星漠就要推开他。
太烦了,为什么最近一旦跟李星漠沾边的事,都忽然变得这么复杂?裴途实在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这边纪铠跟他聊:「那你也知道我俩不能真有事,所以你在不痛快什么啊老裴?是觉得什么,星漠过于依赖我吗?」
依赖?对,裴途沉成一片的脑子被点亮,是的,有一点,他点点头。
这里头的关系,纪铠是他请来给李星漠的经济人,李星漠是他託付给纪铠的艺人,无论处成什么样,三个人的关系里他才应该是中心才应该是主宰,可是现在,李星漠未免太依赖纪铠。
纪铠眼睛一闪:「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走开么?为什么陪你俩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