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这样的话。
是啊,裴途心想,徐写易从来是这样一个人。向着风向着前方狂奔,如今回头看他,除却那笔钱,是觉得人生走到这里追梦追得足够,梦想已经虏获在囊,是到了追求别的东西的时候吗?
爱情吗?
不,不是爱情。
因为世上不会有这样廉价的爱情。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放弃和重拾都是徐写易自己的选择,裴途不知道徐写易这是把他当什么人。
当什么人?
不远处台上丝丝缕缕的声音传来,温柔的、清润的、有些少年音色的男声娓娓道来,裴途望去,台上是李星漠。
当什么人,这问题裴途扪心自问,没来得及问出个结果,首先被台上的青年夺去注意。
全部的注意。
台上的李星漠,他的歌声无暇,侧脸的线条和阴影也无暇,裴途就这么一点一滴静静凝望,用目光无声地描摹他的脸,除了这把令人沉醉的歌喉,恍惚间还听见些别的。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在裴途心中破土而出,无知无觉间已经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而他则像今天才惊醒的旅人,瞠目结舌地震撼于这景象。
他好像明白一些事。
「你看什么。」冷不防徐写易的声音把他的心拉回阴暗的走廊。
小徐……裴途用刚刚看过李星漠的眼睛徐写易的脸。
恍然反应过来,原来他真的,真的或许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心怀执念。
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
有些怅然么?有。
但是有遗憾吗?
裴途发现自己可以很肯定地说,没有。
眼前这个人他盼了十几年,关于这个人的梦他做过无数遍,盈满整段青少年时期的爱恋,此后又念念不忘的这么多年,原来不知不觉,有些感情早已经消耗殆尽。
本只剩一具空壳,这会儿无人怜惜,随意伸出一根指头捣一捣,空壳轰然倒塌灰飞烟灭,露出早已空无一物残败不堪的废墟。
徐写易忧伤地问:「阿途,你爱他,你在和他睡觉,李星漠,是吧?我知道这个。我呢?」
你……裴途望着他,不像是经年重逢,而好像是从未相识,是啊,年少时爱过的你呢?
他嘆息着回答:「我不知道。」
「我放掉所有的那些,工作,回来到这里为你,你这样对我?」徐写易眼睛很委屈,「你忘记你的日记吗?很多的誓言,不是吗?」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想一直想,裴途被他说得忍不住也有些心意凄凉,重话终于说不出口,只摇一摇头:「我的誓言,是你不要的——」
「我要,」徐写易抢白,「我想要现在,阿途,试试吗和我?」
他欺进一步,慢慢靠近。
走廊里的两道身影越挨越近渐渐相贴,他抬起下巴,再近一点点……
最后的一刻以前,两副嘴唇碰上以前,裴途偏过脸推开他。
徐写易的神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沉默片刻,裴途看见徐写易脸上委屈深情的表情退个干净,取而代之是忿忿:
「推我?我不介意你和他,你推我?」
骂一句什么,裴途警告:「不许这么说……他。」
随即清清嗓子挺直腰:「不要这么说他。」
兴许是语气太严厉,徐写易一呆,眼睛眨一眨,竟然慢慢地愤恨褪去重新显得忧伤冤枉,还有泪水氤出,缓缓滑到脸上。
徐写易说:「我把你当成家人,我当时冲出去抓住你妈妈的手,我以为我是在救我的家人……我一直爱你,只是后来忘记了,现在重新记起来,不行吗?」
裴途无奈极了:「是,我永远感激你。但有些话你也就骗骗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徐写易顿一顿,突兀地笑起来,一边掉眼泪一边笑:
「这样吗?哭,像个bi*tch,你会说是,会答应所有事?李星漠像这样吗?」
裴途看他,脸上挂着泪眼睛里却丝毫没有哭的神情。
对,他是演员,并不总是因为难过才哭,演技让他想哭就能哭。
不欲多说,裴途转身要走。
「我要这首歌,我的电影,我自己唱,我不要他唱。」徐写易在他身后吐出一句话。
裴途转回头,看见徐写易脸色彻底冷下来。
「不——」裴途想说不行,答应的事情。
可徐写易又说:「过这个晚上,粉丝们会议论。」
这个问题让裴途也很头疼,确实。
冷不防徐写易故技重施又跨进一步,裴途一下子迫近墙边,一瞬间鸡皮疙瘩冒出来,听见他轻声问:「你说过爱我,像这样?爱我吗?」
「我……」
裴途想说我不爱你了,我、我好像爱上别人了,但没说完,徐写易手碰到他那里。
!「你别这样!」裴途浑身僵硬,虽然最敏感的地方被触碰,但是一丁点旖旎念头都没有,一瞬间只觉得噁心!
没想到徐写易手一偏伸进他的口袋,把他的手机抽走。
裴途一阵心累,不明白心中的初恋,那样捧在云端敬若神明的人,两人究竟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那边徐写易点开裴途的手机,密码果不其然,是他的生日。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戏嚯,徐写易笑得很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