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李星漠没脾气。


    为什么，我欠你的？李星漠心里吐槽。不过既然人家裴老师金口玉言不让说话，咱就闭嘴呗。


    继续听裴途说：「但如果你要是……」


    那边莫名又一个停顿。


    李星漠心想不让我说，你自己又不说，是闹哪样？不会说利索话？


    你说说现在这个科技，这个通讯手段，咱不能发信息或者发邮件？


    两个人都没说话，李星漠捏着手机陪裴途沉默，觉得手机电池都要遭不住，开始变得烫手，发出高热的警告。


    就在他以为裴途不会说下去的时候，裴途终于说：「但如果你要是没有记恨，单纯不惦记我，或者你要是心里有别人，那我同意解约。」


    ！真的？！李星漠一下子好像所有梦想都开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干脆


    ？


    他太过于惊喜，以至于忽略一件事，他没听出来裴途的声音里那份儿颤抖，只是如释重负痛痛快快地回答：


    「好。」


    这下真的解脱，他又匆匆对着手机说：「我现在马上要飞海城，咱们还要商量一些后续的处理，等我回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聊聊。」


    基本这就是结束语，裴途那头给一句「好的」咱就能挂电话，但是没想到裴途再一次迟迟没答，又跟手机什么故障一样没声没响，李星漠：


    「餵？」


    「嗯，」裴途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后续什么处理？」


    李星漠莫名其妙：「比如对外对媒体什么说辞，再比如我那些歌版权怎么处理？」这不显而易见？


    这下裴途答得很快：「行。」利落挂断电话。


    这边李星漠更加莫名其妙。


    不过总算一块大石头落地，他飞海城演唱会。


    从彩排到正式演出他整个人都特别松弛，发挥特别好。


    压轴的是一首摇滚，副歌部分他整一段吉他，配上他浑然忘我的高音，最后他飙和弦飙到如入无人之境，抱着吉他干脆躺倒，热烈又密集的鼓点伴随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舞檯灯光全暗再全部亮起，他噌地一下弹起来，举起双手向粉丝们90度鞠躬。


    「谢谢，」他说，「谢谢你们喜欢我。」


    他说得那么真挚、那么热切，不是他演技好也不是他言辞华丽，就是因为他的感情是真的。


    他这么卖力地筹备演唱会，他的粉丝返还给他这么多的掌声和喜爱，这种一定会获得回报的付出他可以安安心心交付出去，来一百次他交一百次，粉丝们真的太好了。


    现场很多粉丝写的repo发到社交平台，都说最后一首太震撼，星崽抱着吉他消失在台上，又活过来一样站起来鞠躬谢幕，歌手李星漠献身舞台，而我哥李星漠还记得我们。


    加上整台演唱会每首歌都很精心，编曲、演唱、舞美等等都有用心的小设计，质量特别顶，观众席从头到尾满满的，反响特别好。总而言之，李星漠的演唱会第一站特别成功。


    回到京城初战告捷，李星漠立马给工作团队放个小长假当做犒劳。


    他自己却没歇，马不停蹄约裴途。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大家心里清楚就行，所以这次谈李星漠就没喊上纪铠，不想闹得示威一样，自己拎着一式两份合约到裴途办公室。


    是的，合约。


    李星漠咨询纪铠家里的律师，出一份合约，别的不说，他和裴途往后互相不得互相爆料、互相干涉，桥归桥路归路，这都得写明白吧。


    要说和裴途三年李星漠学到什么东西，那就是一定要立合约。只要白纸黑字对方签名字，往后只要对方有一丁点让你不顺心，那太好了，随时都能把这张签好的东西甩到对方脸上。


    一切顺利，到公司裴途的办公室，裴途看到这份新的合约好像也没什么太反感的样子，也是，李星漠自问没写什么苛刻的条件。


    容易的部分聊完，开聊稍微不那么容易的部分。


    版权的部分。


    之前裴途那么拧巴，软硬不吃，李星漠猜测这部分一定不好谈，他翻开空白的附录，摆出耐心又真诚的架势：「裴总，你给我出过那么多歌，其中好多都是你的创作心血，我特别感谢，我——」


    裴途截口打断他：「版权都给你。」


    ？……哈？李星漠傻眼，怎么说呢，裴途这是被施夺魂咒了吗？


    之前口口声声说「想都别想」的人是谁啊？肯定不是你。


    「那，」李星漠思绪回拢，思考一下又说，「那转让费——？」


    裴途再一次打断他：「不收你转让费。」


    李星漠再一次愣住，这回他注意到桌子后面裴途的眼神。


    裴途眼睛里特别浓特别黑，电脑屏幕的蓝底反射进去，浓郁的黑色里面又夹杂一点windows那个蓝……


    特别诡异，不像是正常人正常状态下眼睛的颜色。


    「不收转让费？」李星漠有点讷讷。


    裴途缓缓颔首，肯定：「不收，那些歌本来就是你的。」


    嗯……一时间李星漠有些拿不准要说什么，也不能怪他，两个人上一次心平气和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家都还穿着长袖夹克，现在都穿上短袖。


    他们俩，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互相好好说一说话。


    「咳咳，」李星漠轻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