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玩笑,他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
还完东西,裴途开车到医院。
他到医院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他的腿复查。
去的是那家主打高私密性的医院,找的是给李星漠治过手的医生,医生看过裴途的腿,遗憾地宣布:裴先生您的腿以后要避免剧烈运动,比如长袍、足球等,都不行。
还有就是日常做好保养,每逢阴雨天有可能都需要照红外线灯、热敷之类的护理。
就和李星漠的手腕一样。
裴途还挺开心。
以后他的腿疼了,是不是代表星漠的手也开始不舒服?
他知道永远也不能代替李星漠疼,但是赖好算感同身受。
这么一想,裴途恨不得身上每个关节都打断再接一遍,这样是不是他就更能知道李星漠的疼了呢?
不知道。
腿伤复查完,裴途办第二件事:检查一下胃。
没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最近裴途的胃病故态复萌,很有些抬头的架势。
胃镜的滋味,做过的人都知道,就好像把食管里外翻过来拉扯,不过再难受也没等出结果的时候难受,好在医生看完说裴先生你的胃没事,有点浅表性胃炎,平时注意保养就行。
裴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受。
有意无意他把自己折磨出一身病,他竟然很高兴。
从医院出来,路过两个小姑娘认出裴途,其中一个大声「呸」一声,远远地隐约几声「渣男」、「痨鬼」、「怎么没病死」,似有若无传到裴途耳朵里。
他没什么反应。
自从他在「沙漠星河」演唱会上发言,这些负面议论一直伴随左右。这一点无论他创作出多么好听的歌都改变不了,因此他现在很少接出镜的综艺了,全面转入幕后。
每每听到这些谩骂,裴途不仅没反应相反还挺高兴。
身上有病和有人骂他,他都挺高兴。
都是他应得的,高兴。
……
两年以后。
八月。
北欧某个小城市幽静的小酒馆,最靠里面的桌子坐的是两个亚洲面孔的青年。
「那么,」李星漠站起身,「多谢照顾,再见。」
他的嗓子早就痊癒,说话唱歌现在都没问题。
仔细看的话,其实长相上他也没什么变化,五官还是那么精巧俊秀,只是头发保持规规矩矩的原生发色,额发留得长又戴一副黑框眼镜,属于明星李星漠的光芒掩盖不少,相反多出一些邻家气质,很温和。
在这个异国小镇,谁都不会轻易认出他。
他对面是一个高挑的年轻人,这个小城市其实没有什么学府吸引留学生,移民到此的华人也寥寥可数,这个年轻人是祖上移过来的移三代,李星漠当时旅行到这里,和一年四季下雪的小城市一见如故,又偶然认识他,租的他们家空置的房子,这一年没少受人家照顾。
挺好的,平心而论,李星漠看着年轻人黯淡的眼睛嘆气。
这孩子又直接又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特别容易懂。
加上这孩子是个狂热的歌剧爱好者,和李星漠勉强也算专业对口兴趣一致。
可是,他真的太好懂,眼睛里面的爱慕浓到不需要说一句话李星漠就能猜出来。
不是没想过试着相处一下的,真的。
忘记一个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寻找新欢,这是多少前辈留下来的宝贵经验。
这孩子长得又高大帅气,还不抽菸不喝酒,方方面面按说都很合李星漠的胃口,处一下也未尝不可。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可就是不可。
李星漠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毛病,可以关心他,可以研究他喜欢的奇奇怪怪的外国菜,可以和他一起到邻市剧院享受歌剧,但就是没什么别的想法,纯洁到不能再纯洁。
一点没有。
不仅清心寡欲到李星漠怀疑自己别是不行,而且相处总觉得哪里不是很舒服。
人家明明又懂礼貌又尊重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漠跟这个人在一起就是不放松,时刻感觉在端着,好像生怕行差踏错给国人丢脸似的。
「李,」年轻的仰慕者看上去又伤心又着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李星漠嘆息更重,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没有,是我不好。」
简单的道别,所幸没有更深的牵绊,小年轻又伤心一会儿也就完了,李星漠独自回住处。
回家收拾东西。
别的衣服用品什么的好说,比较麻烦是……来这里以后李星漠贪图大屏幕,买的台式机,虽说这年头有云,浏览器也都记录密码,但是别的应用帐密就得靠自己记,还有一些资料要上传,这才是收拾行李的大头。
清理浏览器缓存下载,一个一个网站看过去,看看有什么要上传到云端的,好巧不巧,李星漠随手翻到一个久违的网站。
真的是久违。
既熟悉又陌生,是李星漠还在海城念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直播的那个网站。
网站发难的时候其实李星漠合同还没到期,快了但还没到,网站就是想拿着这个压续约的价来着,因此打完官司胜诉,那之后李星漠还是按照合同直播过一段时间,一直也没註销。
后来他正式出道,直播间的一小部分听众还没忘记他,又不是聋又不是瞎,那可不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我们小主播嘛,出息嘿。之后他的直播录屏就在粉丝之间广为流传,成为入坑李星漠必挖的坟,还有粉丝专门做的合集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