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苏沐琛柔软的发吹得零乱,他微微垂眸,心口上突然就细细密密的爬上丝丝缕缕的愧疚来。
他现在知道了,找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痛苦,那当初时珩找自己找了那么久,他当时又该有多痛苦?
手机叮噹响了一声,哥哥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苏沐琛看了一眼,是时珩的消息,他回了他买在翡翠公园的住处。
苏沐琛又振作了起来,站起身飞快赶了过去,晚上十点多,他终于站在了门外,窗外能看见屋里有暖洋洋的灯光亮起,时珩应该在家。
苏沐琛胸口砰砰直跳,犹豫半天,鼓起勇气敲门。
半分钟后,门被打开。
他心心念念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苏沐琛几乎是下意识喊出了他的名字。
「时珩……」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腔。
时珩盯着门边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衣衫单薄的人,有一瞬间怔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来找他吗?找他做什么呢?
可最终什么也没问,逆光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他,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空气一片静谧,苏沐琛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他有些苍白的唇,小声问:「我,我可以进来吗?」
外面太冷,他只穿一件薄薄的衣服,冷得肩膀不可控地的瑟缩了一下。
时珩没说话,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将门打开。
苏沐琛走了进去,屋里暖洋洋的,他冰冷的手脚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自己找地方坐。」时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说完那句话,也没再管他,迳自进了厨房。
苏沐琛顿了顿,也跟着他进了厨房,浓郁的姜味在鼻尖蔓延,他看了一眼,时珩在削姜皮,面无表情,神情淡漠。
苏沐琛缓缓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不需要。」时珩感觉到胳臂处贴着的温热,一瞬间胸口心剧烈跃动,但他仍旧面无表情,抿着唇,冷冷的。
姜被时珩彻底切碎,放进烧开的水里,洒了些砂糖,又被装进了白瓷碗中,转身端着碗去了客厅。
苏沐琛慢慢跟在他身后,刚准备问他要做什么,就见时珩把碗放在桌上,对他扬了扬下巴:「喝。」
「呃?」苏沐琛一愣,「给我喝?」
「不然呢?」时珩冷着脸,语气硬梆梆的。
苏沐琛犹豫片刻,端起碗浅浅喝了一口,姜汤又辛又辣,咽下去还硌嗓子,他真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可是这是时珩专门给他煮的,他来找人道歉,一句话还没说呢,就拒绝别人的好意,好像不太好。
看来不喝也得喝,一碗姜汤喝得他两条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时珩冷眼旁观,顿了顿,转身去柜子里翻了翻,又走了过来。
苏沐琛挣扎着把姜汤喝完,嘴都麻了,抬眼就见时珩拿着什么往他嘴里塞。
他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什么难吃的东西,下意识合紧牙关。
他动作太快,时珩抽手不及,被他一下给咬了个正着。
时珩「嘶」了一声,没好气道:「是糖。」
苏沐琛小心翼翼舔了舔,甜甜的,果然是糖,还是草莓味的糖,这才松开紧咬的牙关。
时珩扯出满是牙印的手指,黑着脸道:「你对我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气?」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苏沐琛鼻子被堵住了,说话瓮声瓮气的,他放缓嗓音,伸手要去摸那个牙印。
时珩却收回了手,也不理他,去厨房洗了碗,径直上楼回房。
苏沐琛亦步亦趋跟着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他进了卧房。
时珩脚步一顿,突然停了下来,苏沐琛没察觉到,硬生生撞在他的背上。
时珩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沐琛摸着撞的生疼的鼻子,小声道:「我,我特意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时珩垂眸看他,「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金主大人玩心大发,想要再找回我这个金丝雀?」
「时珩,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我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你说的没错,那些年,你就是金主,我就是金丝雀。是我不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是我不该奢求太多。」
「没有,不是的。我乱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舅舅家杀猪,我中午猪肉吃多了,被猪油蒙了心。」苏沐琛鼻子红红的,眼睛里面仿佛含了水雾。
时珩被他气笑了:「猪死得多冤啊,被吃了肉还得背黑锅?」
苏沐琛小心翼翼的抓他的袖子,见他没拒绝,又得寸进尺的移向了他的手:「好嘛!它冤我也冤,我当时真的在气头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心里其实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金丝雀,从来都没有。」
苏沐琛费尽心思解释:「哪怕一开始我们不太熟时,我也没那样想过,你相信我。」
时珩当然知道他没有那种心思,那些年他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震惊,那么不敢置信。
「话是你说的,你有什么好冤的。」时珩垂眸看着诚恳道歉的人,虽然声音还硬邦邦的,但明显已经放缓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