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洲嘴张成一个圆:「你和孟西荞吵架了啊?」
「没有。」
「那她怎么和那小白脸在一起了?」
「她和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怎么和我吵架了才能和别人在一起?她算我什么人。」
最后那句从嗓子里冒出去时,顾津南原想问「我算她什么人」,临到唇边,把主语给换了。
卫洲将他的语气玩味了一阵子,轻描淡写说:「大房吃醋了。」
顾津南突然排斥起这样的玩笑,从那会儿开始,郑重其事宣告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孟西荞,似乎在挣什么无从印证的尊严。
*
顾津南的电话打来时,电梯门正合上,她只听到了头一句,「孟西荞,你还我钱!」
西荞一头雾水:「哪一笔?」
电梯窄小且拥挤,西荞在人丛里相挤,顾津南的声音被烂信号切成不连续的碎片,门打开时,身边的壮汉一挤一搡,急急擦过她走出去,西荞趔趄撞到陈最手边,被他拉住。
「没事吧?」
这一声却是极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听筒里有一瞬间的沉默,西荞压低嗓音说:「刚才在电梯里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那头传来椅凳在地上拖拉的声响,顾津南问她是不是还在商场。
「是。」
「我去找你。」
西荞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她在哪,只问找她干嘛?
顾津南声音闷闷的:「算帐。」
和陈最拣在一楼的露天椅子坐下,讨论今天的工作,初张的夜幕下,陈最看了她好一会儿,冷不丁开口问:「你最近在相亲?」
「听谁说的?」
西荞想了想,台里知道她在相亲的就一个人,「哦!老刘。」
陈最嘴角绽开一点,并不说话。
沿着彩色步道,有个挺拔的男人正直直往这边走来,他老早就感觉到了那道不算好意的盯视目光,猜想应是西荞嘴里的那个「有人」。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说:「有人来了。」
西荞抬眼看去,顾津南裹在灰色运动装里,在闷灰色的城市夜幕下拖着她熟悉的脚步节律。
下意识去数顾津南的脚步,十三、十四、十五。他就在几米外站定了,抱臂注视着她,隔着这段距离也能看出男人那像用锋利手术刀修整过的鼻樑和眉骨。
西荞向陈最道谢并告别后拿起包,没走两步,身后传来陈最的声音:「西荞,需要相亲的话,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
「……」
尚来不及对这话做出回应,顾津南的声音就落在耳鼓里。
「孟西荞,你有这么急吗,一周相三个?」
背对着陈最,西荞紧闭的嘴唇虚张两下,一个字也未蹦出来。
好像自己身上有吸力一样,顾津南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未从她身上挪开。
说是注视,更像盯视,她被那视线钉在原地不知往哪边迈出脚步。
西荞轻咳一声,斜望着另一边,「我什么时候欠你三千了?」
顾津南闷闷的声音像撞上倒扣的钟塔:「你被坑的那幸运水晶,三千,我付的。」
西荞想了一会儿,才从回忆里搜到一些影子。
那时候她一颗心都挂在黎霁尘身上,在他参加数模大赛前,从同桌那打听到近郊一座寺庙许愿很灵的消息,非扯上了顾津南出城。许了愿,光有心意是不够的,还得贡香火,自然也不是白贡,还返一串幸运水晶。
大手大脚的西荞哪有那么多钱,好说歹说一阵,最后顾津南掏钱买了,名义上算她借的。
西荞的帐,在他那儿一向是有头没尾地赊着,债主不索,她主动还他也不要,好像那些帐摞着能涨利息似的。
他此刻执意要她还那笔三千。
西荞面对着债权人,打开微信转出去三千,催促说:「快收款。」
信息一跳,却是「对方已退回」。
顾津南微微低着头,整个身子正对着她,除非西荞背过身去,否则怎样都无法忽视视线里这一团瘦高的灰色。
头一抬,索性接过他的目光,没两秒还是移开,越过他肩头去看天上远远那一勾银月。
顾津南指指商
场顶楼:「你搁这跟人约会,我却在卫洲那边看他秀恩爱,烦不烦啊?」
「那你上去给他吃破产?」
「就你给黎霁尘做过的那个面,给我做一碗,就不要你还那三千了。」
「你在小情侣那边受到的气来找我撒?神经。」
西荞没使力地推他一推,顾津南却来勾她的肩膀,手指弯成一个弧,轻易钳住她左肩。
在这动作下,她微微向后仰头,被迫审视他下巴的轮廓,从这个角度看,顾津南的凤眼好像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狭长。人长得一如既往的不错。
由这幕,她引出一个结论:他偶尔的喜怒无常和无理取闹不致她厌烦,多半要归功于这幅好皮囊。
顾津南要吃的「大吉大利面」,是西荞从爷爷那儿承下来的手艺,她给黎霁尘做过一次。
这面不难做,只是需要加一种本市独售的陈记干菇酱。
两人跑了全城的售货点,也没找到一瓶。
西荞耸两耸肩膀,咧着薄嘴唇笑了一笑,「灵魂售罄,怎么做?」
顾津南眉头一皱一展,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她还以为他是开回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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