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汽车轮胎擦过高速路面的「咻咻」声给他伴奏,他自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西荞用指尖夹着一块硬币大小的糕点,横着手伸到他嘴边。
「你吃么?」
顾津南低头用嘴唇一碰,吃到嘴里去?。黏糯的糕点下到食管,把他的话全堵在里面。
嘴角绷紧了?,眼梢却难以控制地上扬。
孟西荞吃着东西,嫌无聊,自顾自接入车载蓝牙,放起歌来。
音响里传出?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她听到熟悉的部分,会低声跟着唱两句。
这声音落在顾津南耳鼓里,分散出?去?两分注意力。
孟西荞在伦敦待了?十年,咬着一口标准的英音,尾音好像带着刺,听得他心头莫名蔓延出?一股不爽。
那是她成年后另外习得的、完全与他无关的部分。
西荞哼完副歌,忽然感到强烈的推背感,顾津南把着方?向盘,踩油门的那只脚更使力,仿佛要把这音乐甩在后面。
等红绿灯的时候,斜睨一眼孟西荞,她又开了?一盒小酥饼,没?吃几口就挤着眉毛说:「味道怎么变淡了??没?以前好吃。」
顾津南说我尝尝,又从她指尖捲走一块,劲劲地板着脸:「和以前一模一样?。」
西荞半信半疑:「是么?」
他眨动?眼睛:「是你口味变了?。」
绿灯一亮,顾津南踩油门滑过路口,语气在快节奏的鼓点中显得情绪不高,「我不要听这个?。」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劲,硬要她换歌。
「那你要听什么?」
西荞在面前的触控屏划,去?看他的歌单。
随即惊叫:「你还?在听十年前的歌!」
吞吸掉她语调夸张的音节,顾津南沉默数秒,目光里有一丝黯然。
那乐队已经?解散了?六年,主唱都单飞了?,他还?在听最早的那几张专辑。
车子稳稳噹噹停在加油站,顾津南把她腿上的食盒拿走,盖稳了?扔到后座。
「别吃我买的东西了?。」
「小心眼。」
西荞扭身往后够那酥饼,人差点跌到座椅中间的缝隙里去?,顾津南这回不来捞她了?。
上半身横着倒伏在前后座之间,膝盖和手肘使不上力,孟西荞好一会儿也没?直起身。
直到加完油,后边传来其?他车的鸣笛声,顾津南硬硬干干的声音落在耳畔:「你说,小酥饼还?是很好吃,我就拉你起来。」
西荞哑口,微微瞪他一眼,极力地抿住嘴,决不妥协。
后车发出?催促的鸣笛声,顾津南把手向她腰上一叉,把人按回副驾驶,加速起步。
黑色铁皮盒子在微晒的日头下快速挪动?,孟西荞觉得自己?仿佛被挟持的人质,不得不配合某人的喜好来。
窄小的空间里阒无声息,她把英式硬摇滚切了?,换成一张古早专辑。
前奏响起女生低沉干涩的吟唱声,无端推人掉入时间陷阱去?。
朝驾驶位微微扬起下颌,借泻下的天光去?看他,丝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
吃着十年前喜欢的零食,听十年前听的歌,时间几乎在顾津南身上凝固了?。
孟西荞忽然鼻子一抽,在这空间中搜寻了?许久的字眼。下车落锁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像在罐子里封了?许多年。
轻声叫他:「顾津南。」
抬起的后备箱盖子把人给遮住了?,只听到一声「嗯?」
「小桃酥的味道确实没?变。」
后备箱「啪」地合上,顾津南怀抱着两个?红色礼物走过来,衣角随着人的动?作翻飞。一双凤眼在他那很深的睫毛里看过来。
停在孟西荞面前,睫毛往下压,声音沉沉:「当然。」
穿过停车场,一路有透明?立牌引导,一拐向东,最后一道柏枝短篱外就是迎宾花墙。
他二人来得迟,这会儿已经?落座了?大半场的人。这场订婚宴摆得阔,给生意场里能扯上关系的人都下了?帖子。
礼物放在专设的迎宾处,池雨一身白色露肩缎裙,顺直黑发烫卷,毛蓬蓬的团在后面。
每个?女宾见到准新人,都要真?心实意夸赞一番。
西荞视线射在她身上挪不开,说了?一嘴的祝福。
卫洲向着顾津南低声说:「硬是把人拖来了??」
顾津南眼皮也不抬:「今天人多,合适。」
今天把孟西荞撺掇过来,是出?于私心,因为中秋闹的那一遭,他迫不及待想?带某人「过明?面」,省得再有人动?心思来烦他。
从迎宾花墙行至落座,一路都有人熟络地和顾津南打招呼。生意圈就那么大,卫家请来的多少也能和他或gc有交集。
顾总、孟小姐地喊着,偶有长辈喊「津南」。孟西荞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嘴里怎么就是「孟小姐」了?,那些生面孔,她一个?也不识得。
乌压压坐满人,目光都挤到这两人身上来,远远的就看到gc的顾董和一位清丽美人挨肩走来,顺着后者的脚步,放慢半步跟着。
听了?中秋夜传闻一耳朵的看客,不免一直以好奇的目光尾随。
顾津南毕业不久就进了?董事会。顶着gc最年轻董事的名头,被各路生意场的姨叔伯舅盯上,谁都想?拉拢,倘若能成姻亲,那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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