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低头摆弄着围巾上有些打结的流苏，礼貌喊：「阿姨下午好」，
梁缘说：「带小姑娘出去买个礼物。」
阿姨以为是生辰，讶异道:「小梦要过生了呀！」
归梦想解释，梁缘比她更快，说不是，「她这次期末考的不错，奖励一下。」说完手落在归梦头顶揉了揉，语中少有的温柔。
阿姨闻言哈笑两声说原来是这样，又偏头说道：「小梦你看你阿缘哥哥对你多好啊，以后要好好报答哥哥一家……」
归梦视线缓缓移上去看梁缘，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恰好低头。
两人视线对上，如墨的瞳眸如古井，像有万般引力勾得她心尖一颤一颤的。
他朝她笑了下，归梦脸唰得一烫，迅速转过头去。
那个阿姨还在继续说。许是见她没回应特意叫她的名字，略有深意地说道：「做人最重要得有良心，懂感恩，小梦啊你可千万别跟某些人——算了，不说了。」
像是才恍然不能提一样，哎呀揭了过去。
归梦不清楚她指的是谁，疑惑眨了下眼，头上就被轻轻拍了下。
「走啦。」
「啊？哦好。」
见他走了归梦赶紧跟上，隐约间她听到那个阿姨小声咧咧。
在走了几步后，他突然说，「刚才的话不用听，梁家的女儿只负责开心的长大就行了。」
归梦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歪头：「啊？哦。」
梁缘：「……」
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无奈一笑。
真是白担心了。
他勾唇，不动声色转开话题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从这儿过去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提。」
归梦攥紧手心，有些踟蹰说：「其实不用买也可以的，我考的也不是很好。」
她的确有进步，但在班上也只够得上中下的，梁兮姐姐都没有礼物拿，她实在配不上一份奖励。
她小声说：「会把我惯坏的。」
梁缘并不清楚小姑娘的心路博弈，闻言不以为意地揉揉她的脑袋问那又怎样，「我乐意惯着。」
*
当晚，梁缘带归梦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商场。
连一瓶饮料超过三块都捨不得的归梦瞳孔放大地盯着毛绒兔子前面的价格标籤，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个十百……
她不禁掰起手指头数起来，然后烫手山芋般把兔子放回了架子上，拉着梁缘跑出了店铺。
梁缘不解地看着拉着自己跑的小姑娘：「怎么放回去了？不是挺喜欢的吗。」
那是一只坐兔，全身雪白，只有鼻头一点和脸颊上着了点粉色，怀里抱了根胡萝蔔，它半张脸都贴在胡萝蔔上。他刚摸了一把，毛很蓬松很舒服，软呼呼的，和身边的小姑娘很像。
他还挺喜欢的。
归梦小时候经常跟着爸爸进市里。
有一回在路边等公交，偶然看到了后面鞋店玻璃橱里一双粉白球鞋。
归爸爸见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就问她喜不喜欢。她那会儿还小，心里没太多思量扬着小脸蛋便说喜欢。
爸爸是乡上中心校的老师，工资并不高，加上平时还买药帮衬着村里的留守儿童老人，余钱并不富余。可为了给女儿买喜欢的鞋子他还是掏光了身上的钱。
回程的时候她脚下就多了双新鞋子。
村里叔叔婶婶们初看到会说「小归梦换新鞋子了？真好看！」回头一问价格便摇头直嘆「这孩子还是被惯得太厉害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
从那以后归梦便知道有时候「喜欢」这个词是不能说出来，她不仅仅是一种情绪它还是一种负担。
因此她没有回答梁缘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左右言他。
她视线在周围扒拉了一圈，随即停在斜对面人声鼎沸，和周围清净形成鲜明对比的电玩城上，好奇问道：「梁缘哥哥，那里为什么那么多人？」
梁缘跟着瞥过去，哦，「电玩城，想去看看吗？」
「可以吗？」她一边问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快走，这样梁缘哥哥就不会在追问那天价兔子了。
她双眼灼灼，纯白的心思全写脸上。
梁缘复杂地望着这只还没到她胸前的却把「体贴」「懂事」写进骨子里的小丫头，心不自觉软了几分，连带着那双清冷的凤目也温柔下来。
璀璨灯光落在眼底，他挽起唇角，声线清冽如山间清泉带了几分笑意，学着她的口吻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呢？」
「……」
两个小时后，归梦抱着一只小兔子满意的出了商城，回去的计程车上她都笑眯眯的。
「这么开心啊，就这么喜欢这只兔子吗？」梁缘伸手扯了扯她怀里的兔子耳朵，感受粗糙的手感，拧眉嫌弃收回手，「不如前面那只舒服。」
「我觉得还好，再说不一样啦。」归梦用手掌梳顺被梁缘薅炸的茸毛，宝贝地抱着轻声呢喃，「这是梁缘哥哥你帮我抓的。」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但夜间车内安静，梁缘还是听到了。
他怔了怔，不动声色地乜斜过去在小姑娘沉在黑暗中的脸扫了扫，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回到家时梁兮还没回来，归梦和长辈们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她抱着兔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几滚，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今晚在电玩城的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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