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粮食商人吗？他叫帕森。”


    苏梦萱抬头看着苏哲的表情，果然如她所料——完全无动于衷。


    好像他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我们的魔法师领主怎么会记得这么个小人物呢？”


    苏梦萱咂了咂嘴，摊开双手。


    “帕森有个妻子。他们住在兰巴多，但是帕森几乎半年都不在家。”


    兰巴多是我们领地治下的一个村庄。


    “我们的魔法师领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发奇想，要去领地视察。”


    “结果，他被帕森的妻子冒犯了。”


    “就因为你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


    苏梦萱的声音有些冷淡。


    接下来的故事就相当离谱了。


    帕森的妻子害怕地道歉，但苏哲没有接受。


    他随口一句话，就把这个孕妇送去矿场干活了。


    这样高强度的劳动，自然不是一个孕妇能承受的。


    “在干活的时候，那个女人流产了，还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后来被发现救了回来，但也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


    苏梦萱讲述着过去的事情，苏哲默默地听着。


    虽然这些都是以前的苏哲做的事。


    那个粮食商人回到家，发现曾经美丽的妻子再也没有了笑容。


    于是，他辞去了这份原本可以养活他一辈子的工作，在复仇的驱使下，他和坎特王国的士兵，也就是丘尔，取得了联系。


    “帕森利用他在领地建立的关系，为丘尔伪造了身份，把他介绍到了这里。”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听完整个故事，苏哲沉默了。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以前的苏哲自己造成的。


    严格来说，以前的苏哲确实是个令人厌恶的存在。


    他漠视每一个平民和贵族的生命，在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他对所有人都同样鄙视。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只是世间的一粒尘埃、一只蝼蚁。


    在贵族中，他的名声极差。


    当别人成为三级魔法师的时候，虽然可能会被嫉妒，但也会收到朋友们真诚的祝贺。


    只有苏哲——指望贵族们迎接他？他们不往他身上吐口水就不错了。


    就算在玩家中，苏哲的名声也只有外表和实力，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所以他没有朋友，就连他唯一的亲人最终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在未来，有一个关于苏哲的剧情在玩家中被记录和流传。


    一个落魄的贵族，无人相助，流落街头。


    苏哲看到了他，说，如果你把你最珍贵的东西和我交换，我就帮你夺回你曾经拥有的一切。


    那个贵族听了苏哲的话，把他最珍贵的传家宝给了他。


    结果，苏哲拿走了传家宝，却又对他说：


    “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你的物质财富。”


    他强行把这个落魄贵族的家人带进了自己的府邸，送去领地干活。


    还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把他们卖了，离开了帝国，去了另一个国家，过上了奢侈的富人生活。


    这个可怜的贵族最终被苏哲流放了，从那以后，玩家们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


    直到今天，他还记得苏哲的那句名言：


    “为什么你的家人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很多玩家试图从苏哲的话中挖掘更深的含义，但游戏开发者从来没有写过这些游戏内 npc的过去。


    然而，苏哲那些卑鄙的行为，已经足以让人铭记一生。


    苏梦萱还在说着。


    “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我们的物品店开业那天被人捣乱了。”


    “我突然想起来，就在那几天前，你给了我这个。”


    苏梦萱抬起手，她那无指手套上的水晶宝石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苏哲默默地听着，苏梦萱继续说道：


    “我之前很好奇，因为那段时间，唯一和你有仇的就是公爵。”


    “但当我派人抓住那些捣乱的人，仔细审问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看来，那个粮食商人早就有准备了。”


    苏梦萱的声音有些冷淡。


    苏哲给了她魔法手套后，她只在商队遇袭的时候用过一次。


    当时只有商队里的人看到她使用了魔法。


    但今天她去抓丘尔的时候，丘尔却对她用了魔法压制石。


    他甚至还以为她是二级魔法师。


    从一开始商队遇袭的时候，坎特王国的人就通过帕森盯上了苏哲。


    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她自然知道她哥哥的名声不好，但她没想到连邻国的人都在盯着他。


    他的天赋让邻国感到了威胁。


    就在这时，她听到苏哲突然说道：


    “去给那个粮食商人的妻子送些抚恤金。”


    苏梦萱愣住了。她抬头看着苏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抚恤金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受伤赔偿，另一个是……


    “然后，找到那个粮食商人，杀了他。”


    苏哲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平淡地说着。


    但在他冷漠的语气中，充满了残忍。


    苏梦萱微微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个曾经被所有人讨厌的苏哲又回来了。


    但他没有走极端，这让苏梦萱稍微明白，他还是现在的苏哲。


    这个她不太讨厌的苏哲。


    不过，她还是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自作自受。”


    苏哲眯起了眼睛，好像初升的太阳有点刺眼。


    但他毫无感情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响起。


    “当他准备杀你的时候，这个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梦萱愣住了，往后退了小小的两步。


    她低下头，不想让苏哲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她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正常：


    “你以为我不记仇吗？”


    “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做了。”


    苏哲点了点头。他没有注意到苏梦萱现在的状态，只是继续冷漠地说道：


    “现在你要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得找个新的粮食商人。唉，这么多事情压在我身上。”


    “我过几天就回王都，记得让仆人每天打扫我的房间。”


    苏哲点了点头，留下一句“保重”，他脚下隐藏的传送阵立刻升了起来。


    在气流的席卷下，他的身体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


    当最后一滴靛蓝色的光芒消散后，苏梦萱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好像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苏哲走了，再也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了。


    她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了，好像情绪的堤坝被打开了。


    一滴眼泪从苏梦萱的脸颊滑落，穿过干燥的空气，滴落在地上，溅起了灰尘。


    沉默过后，只听到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


    “苏梦萱。”


    “你真的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