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典礼接近尾声，殷玄忽然低声传音苏尘：


    “典礼散后，你与颂舟一道，来主殿见我。”


    苏尘眼神一凝，轻轻点头：“是，师尊。”


    在众人目送下，典礼缓缓落幕……


    大典结束后，苏尘与李颂舟并肩而行，踏入青石剑馆大殿正厅。


    殷玄已在厅中等候，他褪去典礼时威严肃穆的气场，眉眼间多了几分轻松和欣慰。


    “你们来了。”


    他摆手示意二人落座，并亲自取出两枚青玉剑简，分发到二人面前。


    “苏尘，这是你迈入剑士境后，专属的青石呼吸法——《青石篇·剑士卷》，以及配套剑诀——《沉剑八式》。”


    “此呼吸法是衔接剑徒境的后续剑士相关的内容，不仅能加快剑息吞吐，更能缓缓锤炼血肉骨骼，使剑意与肉身合一，为冲击更高境界做准备。此外，配套剑诀也不是简单的青石剑诀了，而是这凝练了数代人的心血的八士剑招，以后还有剑师的十六士，皆威力奇大。”


    苏尘双手郑重接过玉简，低头行礼：“谢师尊传法。”


    殷玄转而看向李颂舟，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叮咛：


    “颂舟，这段时间你就多指点苏尘修行，帮他稳固剑士根基。”


    “你为兄多年，修为虽在苏尘之上，但莫要藏私，剑馆未来还需你我二人同撑一肩。只有你二人齐心协力，才能让青石荣耀再现。”


    李颂舟一拱手，态度谦和：“师尊放心，苏师弟天赋出众，颂舟亦愿倾囊相授。”


    殷玄满意点头，目光中一闪即逝的复杂很快隐藏于眉宇之间。


    随即摆摆手：


    “好了，你们若无他事，便退下吧。为师接下来也要闭关一段时间，你们下去修行吧。”


    “苏尘，若剑道有迷惑，可随时请教你三师兄。”


    苏尘与李颂舟恭敬告退。


    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正殿深处，一道暗影悄然显现。


    那是秦执事。


    他缓缓走出殿后，眼神带着一丝凝重，拱手沉声道：


    “馆主，可是对李颂舟……有疑虑？”


    殷玄静坐不动，沉默半息，方才缓缓睁眼：


    “你也看出了？”


    秦执事语气低沉：


    “只是直觉。颂舟这些年虽沉稳克己，但亲传弟子的修行，历来都是由您亲自指点。”


    “如今让他传授苏尘剑士呼吸法……莫非，是在试他？”


    “馆主，颂舟毕竟跟随您十余年，胜似亲子，此事是否……”


    话未说尽，却已满是忧思。


    殷玄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我当然希望……不是他。”


    “可苏尘不同。他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剑道种子，也是我……倾尽半生所求的传人。”


    “若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便是毁我青石剑馆最后的火种。”


    “若颂舟当真起了异心……”


    他语气微顿，闭目低声一叹：


    “那我，也只能亲手清理门户。”


    殿内一片寂静，剑意未动，却似重若山岳。


    秦执事脸色微变，正要再言，殷玄已摆手，声音低沉：


    “秦执事，此事无需多言，记住——暗中盯紧便是。”


    “但愿，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但愿，为师不至于亲手斩下……自己疼惜了数十年的弟子。”


    殷玄闭目不语，背影虽依旧挺拔，但他心中的沉重，却在这一刻，让这个如雄鹰的男人显得有些佝偻……


    夕阳落尽，夜色初染。


    苏尘刚换过一身素青练功服，便见李颂舟已然站在小院前，手中长剑微颤，神情温和中透着几分正色。


    “师弟。”李颂舟开口，声音沉稳，“剑士之境不同于剑徒。呼吸法与剑诀相辅相成，你既得了《青石篇·剑士卷》，也得尽快融会贯通。”


    他目光沉凝，脚步前移：“我就不多废话了，直接给你演练一遍《沉剑八式》。”


    话音落下，剑锋一动，剑息激荡而出。


    第一式——“蓄潮”，剑气沉稳如大江隐流，蓄而不发，落地无声却势凝如岳。


    第二式——“重山”，倏然转锋，一道重剑之意破空而至，带起周遭气息翻涌，如山势崩塌，剑势厚重至极。


    第三式——“回环”，剑气盘旋交错，周天流转，锋芒未显却绵密如丝，每一剑都蕴藏反击之力。


    ……


    他一式一式缓缓展开，将八式沉剑之意尽数化入剑息之中。


    整座小院风起云涌，直到最后一式“崩石”落下，一道沉若钟鸣的剑啸穿透夜幕，才渐渐归于寂静。


    李颂舟收剑而立，面色如常。


    “师弟是否有所感悟？”


    他看向苏尘，眼中多出一抹试探意味。


    苏尘盘膝坐下，缓缓闭目。


    他的心神随着“崩石”一式残留的剑意开始沉入丹田，一遍遍地回溯方才的剑势流转轨迹。


    渐渐地，他的呼吸也与天地节律缓慢同步，参照呼吸法的剑息运转路线，逐渐开始演练起这八士剑法。


    李颂舟神色微动，嘴角浮出一缕笑意，转身掠出小院。


    “果然是……不可多得的胚子。”


    ……


    夜深，寒蝉寂静，墨色如海。


    城郊一片枯林中，两道身影趁着夜色在密林中相遇。


    一者披着玄青斗篷，身形消瘦，气息隐晦；另一者身披黑袍，声音略显急促，掠入林中便低声道：


    “怎么这么急就喊我过来，殷玄会起疑的。”


    先来的那人哂笑一声：


    “就算起疑又如何，他马上自身难保了。”


    黑袍人冷哼一声，环视四周，低声问道：


    “真希望你们动作再快点，剑馆近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不过几位剑士都被召回参加一位叫苏尘的亲传大典。”


    “他青石新晋剑士，三年入境，天资极高，被殷玄亲封为亲传弟子，大典刚过，已在密室得传青石剑馆主脉修法。”


    他顿了顿，眸光深处似有森然：


    “刚刚突破便得到了青石珍藏的那柄‘远遥’，据说殷玄还给他炼了一柄二次炼形的飞剑。”


    “很好……这样过段时日的考核我们就有了应对。喏，这是给你的身份令牌，恭喜你正式加入我们。”玄袍人低笑一声，将一枚乌金令牌抛出。


    月光之下，黑金令牌上浮雕三焰之印。


    只见他缓缓抬头，面庞隐现，在冷光下露出了一道苍白诡谲的脸——


    竟是青焰剑馆馆主·柳傀！


    柳傀眼中闪着幽火般的光辉：“殷玄终于老了，这些年你汇来的东西越来越有价值。希望你在最后这段时间不要自乱阵脚，让殷玄提前有了准备。”


    “你的好处少不了。只要事成，这青石城……我青焰剑馆说了算。”


    黑袍人冷声：“皇室那边……你真能撬动？”


    柳傀轻笑：


    “城中七家剑馆，有五家已表态支持我，到时候只等皇使到场，我们联合提议，废‘青石城’之名，改为‘青焰’，他们总不好驳全部馆主之面子。定会设定考核，到时候有心算无心，呵呵……皇室派来的使者也未必期望一个地方始终是一个势力领头啊！”


    “青石剑馆……不过是残烛将尽。”


    他顿了顿，目光如毒蛇般冷冽：


    “到时候，你只要从内部刺破它，就够了。”


    黑袍人静默，缓缓收起玉简，声音低哑：


    “说好了，事成之后，助我……冲击剑师。”


    “我在殷玄那个老东西身边待得太久了。”


    “每一日……我都在想着取而代之。”


    柳傀望着他半张模糊的脸，笑意更浓：


    “放心。我从来不食言。”


    “你也别让我失望。”


    风声呼啸，密林落叶旋飞。


    下一瞬，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遁入夜色，各自隐匿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