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目光一沉，手指轻扣剑匣：“还好，对方终究没死磕到底。”


    思及此，他缓缓转头，看向拍卖场对面那间西北方向的包间。帘幕已垂，看不清其中人影，但他心中已大致笃定，那群风鹤山的修士，终究是“想多进几人，却又没那么多资金”——


    很快，验证了他的猜测。


    第五枚、第六枚、第七枚秘境令牌陆续登场，虽不如前几轮价格一路高涨，但仍以千枚上下的价格稳步成交。


    三枚最终都落入了风鹤山一方。


    虽然他们当初来的是五人，但看来只够三个人拍卖，也正因此，他们在第四轮时未敢硬碰苏尘，毕竟一个名额之争若全力加价，可能会影响之后整体布阵。


    苏尘心头微微一松，冷静地继续观战。


    直到——


    “第十枚秘境令牌，最后一席，起拍价五百金剑币。”


    场中气氛忽地紧张起来。


    这一枚，哪怕不是最好，但却是“最后的机会”。一时间，观望许久、蓄势待发之人纷纷出手，竞价如雨点般密集砸出。


    “六百！”


    “七百！”


    “八百！”


    “一千！”


    ……


    “一千四百！”


    “一千五百——”


    “……一千六百！”


    洛芊芊美目微弯，轻轻一笑，未作言语，任由喊价声此起彼伏。她神态自若地立于台前，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会是拍卖的第二波高潮。


    苏尘看着最后这枚名额被抬至一千六百枚金剑币，微微摇头，心中叹道：


    “果然是重压之下的最后疯狂。”


    拍卖落锤，第十枚令牌归于一位黑袍中年剑修之手。


    苏尘将拍得令牌的这些人都一一记在心中。


    拍卖落定，灯光缓缓亮起。洛芊芊步下高台，仿佛整场盛事已不在她心上。


    苏尘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地望着台下，心中却浮出另一道思绪：


    “洛家这秘境……确实是一门好生意。”


    一年开放四次，每次十枚左右的名额对外拍卖，再加上捆绑拍卖别的秘境产出之物，便能轻松收拢上万金剑币。


    即便洛家自己进入之人少有收获，只靠这拍卖收入，也足够支撑他们维系城内剑馆与其他势力的压制力。更何况，大部分进秘境的散修，本就难以活着出来，那些留下的剑晶、残宝、甚至储物袋，都会被人“理所当然”地再送回洛家……


    “一本万利。”


    苏尘眯了眯眼。


    “得亏这秘境对剑师强者无太大吸引力，否则若真被那些剑师插手争夺——以我目前的实力，想从他们手中分一口羹，恐怕要拼上性命也无济于事。”


    而今，秘境最具价值之物不过一件——


    “洛神花。”


    那是剑士通往“剑势”门槛的异宝，也是众剑士最想得到的却对剑师无用之物。


    之后，苏尘未等洛芊芊宣告拍卖结束，便悄然起身，推门离席。


    此刻楼下已有数人快步离去。这些人大多是竞得令牌，面色紧绷，神色匆匆。


    苏尘目光微凝，瞬间明白了。


    ——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不愿在最后阶段暴露太多，能提前撤离，便少一分被人盯上的风险。


    他顺着楼梯下行，一路无人阻拦，待穿过前厅，已是暮色渐沉。


    回到“集英轩”客栈后，他将房门紧闭，断绝外界干扰，随即取出新得的秘境令牌，仔细查看内部铭纹，确认无异常后，这才盘膝入定，闭目调息。


    苏尘未再外出，整日修行调息，争取在进入秘境前调整好状态。


    ……


    几日后，天光微明。


    洛氏拍卖行的内院，今日早早被封锁，仅有持令者方可进入。


    苏尘着一袭洗练素衣，背负剑匣，独自穿过长街，步入内院之门。


    内院正中间庭院，一座高约三丈的青黑石碑赫然矗立，剑碑之上，隐有道道游光缠绕，如剑形流影，缓缓旋转。


    苏尘远远便感到一股澹澹的压迫感，逼得体内剑息微微振荡。


    那是纯粹的“剑意残留”，乃是洛家老祖以剑宗之力，亲手设下的剑意封印，凡非持令之人，无法靠近半步。


    苏尘走近数丈时，便看到了已在碑前等候的数道身影。


    为首者，自是洛芊芊。


    一袭淡红宫装，倒像是赴宴而来，眉眼含笑、姿态从容。她站在剑碑侧方，身后侍女数人皆低眉垂手，犹如随行仪仗。


    而她身边那位男子则完全不同。


    锦衣华服，腰悬玉饰，双手抱臂，目光高傲冷峻，一眼扫来，看人如在俯视虫蚁。其身后立着四名穿制甲佩剑的护卫，气息内敛却压迫十足，绝非泛泛之辈。


    苏尘脚步微顿，心中已有定论。


    ——皇室旁支，那位传闻中看中了洛芊芊的司马氏宗亲。


    洛芊芊率先开口，笑意盈盈：“少侠可是一人前来？可愿意与我等一起进入。”


    她话音顿了顿，唇角微弯：“若少侠不喜等人，自可先行一步。”


    苏尘微一点头，目光扫过那位锦衣男子。


    对方正冷冷看着自己，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不悦。


    苏尘心知对方是怕自己同意洛芊芊的邀请，此刻也未多言，只淡然一笑道：“多谢洛小姐好意，我习惯独来独往。”


    说罢，便准备向剑碑入口处迈步。


    “师姐，是他！”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苏尘略一回头，见五人正鱼贯而入——正是风鹤山那一行人。


    为首者，黄衣女子依旧气度不凡，眼神清冽，看到苏尘，眉梢一扬，语带浅笑：“道友，这般巧。”


    苏尘目光平静，略一点头，算作回应。


    他没再言语，转过头脚步平缓的直接走向剑碑。


    踏入碑下三步范围，玉令陡然发光，碑面纹路自内而起，轰然涌现，一道剑影光门随之开启，剑意宛如狂潮般涌出。


    苏尘不做停留，身影一掠而入。


    而在他身后，风鹤山五人尚未动身。


    “师姐，进去后若遇到他，看我不教训他一顿。”那出声的青年低声冷哼。


    黄衣女子侧目看他一眼，冷淡道：“出山时，师尊怎么交代的，你都忘了吗？”


    “进去之后，先寻机缘，再论是非。且与那位少侠没什么恩怨，就不要平生波折！”


    “若你不听话——出来后就把你送回山门。”


    青年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垂首低应一声“是”，神情有些不忿却不敢再顶撞。


    就在这时，洛芊芊轻轻一笑，像是解开了一道无形的结界，声音悦耳：


    “欢迎风鹤山的各位同道。”


    她目光落在黄衣女子身上，微微一礼：“这位想必就是风鹤山这一代的杰出弟子——念无双姑娘吧？早就听说过你之名，如今得见，果然是英姿飒爽，又是一俏佳人。”


    念无双闻言微微一笑，回礼得体：“洛小姐谬赞了，念无双哪敢当‘杰出’二字，不过是得山门栽培，不敢辱命。”


    她目光流转，又落在旁边的锦衣男子身上，微微一顿：“这位……应是皇族司马家那位公子吧？在外曾闻其名，今日得见，亦是一场幸事。”


    司马完傲然点头，勉强算作回应，只淡淡道：“风鹤山近些年风头倒是十足，你家新晋的剑宗皇族亦是有所耳闻。”


    念无双神色不动，微笑道：“师伯乃是我风鹤山上一辈抗鼎之人，他老人家的突破乃是全宗门的喜事。”


    随后念无双向洛芊芊点头示意：“秘境之中若有偶遇，希望洛小姐可以手下留情。”


    “机缘本就是凭本事而得，念姑娘客气了。”洛芊芊轻拢衣袖，话语温婉如水，眼中却微微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念无双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其中两个师弟走入秘境。


    洛芊芊看向她们消失的方向，轻轻低语：“风鹤山又如何，洛神花于我也是至关重要，到时候必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