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江雪失眠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南初晴的脸就会浮现在她脑里，而南初晴吃了安眠药又喝了酒，早已躺下睡着了。


    照江雪想了很久都想不清，为什么南初晴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她喜欢她吗？应该是喜欢的。可喜欢不是爱，喜欢有很多种，是单纯的欣赏，还是单纯的喜欢，亦或是有欲望的喜欢；是想发展关系，还是想潜规则，亦或是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她是哪一种。


    如果是别人，她能很快推断出对方对自己的想法，但南初晴不行，她太优秀也太冷了。照江雪根本不敢相信，她会爱上自己，尽管她已经因为一个卦像把自己掰弯了，可她仍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南初晴喜欢的。


    她身边应该不缺乏有钱有颜又优秀的人，而她，除了有颜优秀之外，没有其它特点了。而且，她穷得要命，而穷最会让人自卑了。


    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想到最后居然觉得，若是南初晴想潜规则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当这个念头浮起时，她觉得自己疯了。


    更倒霉的是，还真让南初晴说中了，后半夜时照江雪突然胃疼，开始还好，后面越来越疼，疼得她直冒冷汗。


    实在受不了了，她开了床头灯，起身烧水，虽然她尽量不发出声响，烧水的声音还是把南初晴吵醒了。


    南初晴本来睡眠质量就很差，吃了安眠药也没用，被烧水的声音吵到，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水声越来越大，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脑袋昏沉沉的，看到照江雪半躬着身子坐在床边，立刻就清醒，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她旁边柔声问：“怎么啦？不舒服吗？”


    “胃疼。”照江雪声音小小的，脸委屈巴巴的。糗死了，吃东西把胃吃坏了就算了，还把别人吵醒了。


    哒的一声，水烧好了。


    照江雪抬眸看了眼，南初晴立马说：“我去给你倒。”她赶紧走过去，很快就端了一杯温水回来，蹲在照江雪前面，“我加了矿水瓶，刚好，你试一下。”说着就把水递到照江雪嘴边，完全不打算让她自己拿着喝。


    照江雪也不抢，她的胃一抽一抽，好像有电钻在里面钻孔，疼得厉害也不想动。她微微仰头，把南初晴递来的水喝下，只喝一口，就感觉胃热热的，也不想喝了。


    “不喝了？”南初晴问。


    照江雪点点头。


    南初晴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将水杯放下，回头就看到照江雪抱着身子横躺在床尾，脚还露在外面，她缩成一团，像只刺猬一样。


    “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


    “那你躺好，我给你盖被子。”南初晴边说边走，来到她面前时，照江雪还是没有动。


    “难受。”照江雪抬眸，弱弱地说。


    好像受伤的小动物，南初晴瞬间被萌到。她想把她抱起来放好，帮她盖被子，又觉得不妥。只好站在旁边不知该干些什么。


    过了会，照江雪觉得冷了，自己半翻身把被子扯了过来，南初晴才反应过来，赶紧帮着拉过被子盖住她。


    她在她面前蹲下，此时大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眼睛还有些涩，于是她揉了揉眼睛，问：“真不去医院吗？”


    照江雪没回答，她眯着眼，表情很难受。


    “有药吗？”


    “没。”


    南初晴拿出手机，点开美团买药。下单完看了下时间，得四十分钟才能送到。


    景区外隔一条街就有家药店，不知道是不是24小时营业的，她想要不要出去买。


    去买的话，来开回最多二十分钟，她站起身来，照江雪立刻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买药。”南初晴安慰道。


    “不要。”照江雪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身边拉，她睁开眼，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使得她更加崩溃了，她不想哭的。


    南初晴吓一大跳，连忙哄道：“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说罢依旧在她旁边蹲下。


    照江雪还是不放心，拉着她的手腕不放。


    “我真不走。”南初晴轻声哄道。


    “以前师父也这么说。”照江雪说。她垂了垂眸，眼泪流了下来。


    南初晴犹豫了下，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轻轻用指腹帮她擦去眼泪。


    眼泪湿湿的，她的脸滑滑的。


    “你师父经常骗你？”南初晴坐下，不再试图把手抽出来。


    照江雪忽然用了，把她的手扯进被窝里，碰到她的衣服时，南初晴吓一跳，看向照江雪，她正抬眸柔柔看着她，可怜兮兮地问：“你帮我揉一下好不好。”


    “……”


    她把她的手拉到疼痛的地方，手掌碰到衣料的瞬间，南初晴立刻握起手。照江雪也放开她的手，小臂也随之压了上去，她仍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刚才好像，碰到一点点的柔软，南初晴耳朵红了，脑里自动播放“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最终成功战胜其它杂念。


    她用指节轻轻揉着她的胃，只在一个地方转动，坚决不超越其它界限。


    “轻一点。”


    南初晴又深深吸了口气，她咽了下口水，放轻了力道。


    揉了会，照江雪感觉没那么疼了，便开口说道：“师父没有骗我，他只是去赚钱了。那时候还没医保，我又经常生病，他得赚好多钱才能给我看病。”


    “你小时候经常住院？”南初晴问，她必须找点话题，才能忽略手下的触感，虽然隔着衣服。


    “嗯，经常生病。”照江雪虚弱地说，“感冒发烧，肠炎胃炎肺炎什么的，最严重的一次，是脑膜炎，差点死了。”


    南初晴心头一紧，心疼不已，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跟想象中的一样，很顺滑。


    照江雪抬眸看她，眼神意味不明。她还是不明白，南初晴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现在没力气想了。


    南初晴收回手，像是喃喃自语般，说：“为什么身体会这么差？”


    “不知道，但他们都说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她扯了一抹笑容，有点呆，“你手酸吗？”


    “不酸。”


    照江雪把手从被窝伸出来，靠近她放在床边的另一只手，轻轻用食指碰了下，“你手好凉。”


    南初晴笑了笑，说：“我不冷。”


    “上来睡吧。”她动了动被窝里的手，没能把被子掀开。


    “……”


    “怎么了？”


    “不好。”


    “你介意？”


    “我没有。”南初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越来越不敢往她那里看，“不好。”她说。


    “都是女孩子，没什么不好的。”照江雪笑了笑。


    南初晴皱眉，“不好。”


    “那你别给我揉了。”她用力拉下她的手。


    所谓用力，不过就是轻轻推开。


    “不疼了？”


    “疼。”


    南初晴又把手靠了过去，却碰到她的掌心，“上来。”照江雪看着她，眼睛亮晶晶。


    她的眼睛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她的行动更是迅速，南初晴还在犹豫，她已经向内移进一些了。


    南初晴无奈地笑了，“你好像对我一点也不防备，因为我是女孩子？”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敢叫她上床。


    “我没有。”照江雪小声说，胃又开始疼了，她皱起眉。


    “你叫我上你床。”


    “我怕你冷，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垂眸看了一眼被子，声音虚虚弱弱。


    南初晴当然不可能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做什么，实际上，即使她没生病，她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她觉得两人现在最好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照江雪如今病着，生病的人特别脆弱，很容易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她怕照江雪胃好后难为情。


    而且，南初晴想如果自己是男生，她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帮她揉胃的，甚至于也不会跟她住同一间房，更别提睡同一张床了。利用是同性的关系得到这样的便利，让她觉得有点羞耻。如果照江雪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会唾弃她。


    南初晴不知道，她迟迟不动，反而让照江雪觉得她是在嫌弃自己。照江雪想，南初晴心里肯定很嫌弃她，一定是嫌她麻烦，因为她早就跟她说了，不要吃太多，是她自己坚持要吃完的。


    结果身体受不了，半夜胃疼，疼醒还把她吵醒，明明她是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人，却被她吵醒。吵醒后还得照顾她……照江雪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她低下头，把头埋进被子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南初晴一直盯着她，看到她突然把头埋进被子里，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心里一紧，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而已，虽然她从没和别人一起在同一张床躺过。不过，应该跟自己一个人睡一样吧。


    南初晴站起来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躺进去后，她才发现根本就不一样，被窝好暖和，一进被窝就被檀香味包裹，是照江雪身上的味道。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感觉她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南初晴在距离照江雪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侧过身看着她。


    还是好近。


    南初晴感觉脸热热的。“我还按吗？”她问。


    照江雪没回答，她在努力把眼泪蹭干。她的头轻轻动来动去，很快就被南初晴发现她在哭。


    南初晴笑了，调侃她说：“你怎么那么容易哭。”看着像是很坚强的人，一点事情就掉小珍珠，真可爱，让人想亲。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照江雪听到她话里带笑，抬眸瞪了她一眼。她虚弱的很，眼眶还红红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倒像是嗔怪。


    “还疼吗？”南初晴笑着伸出手，两人盖着被子，南初晴不知道照江雪的胃在那里，也不敢再胃旁边乱摸，毕竟那里靠近那个地方，不小心就会碰到。


    她只能伸出手，寻找最安全的地方，在碰到照江雪的手臂时她立刻停下，为了掩饰尴尬还故意打趣她说：“是这里吗？”


    “这里啦~”照江雪哼唧唧地抓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胃上。


    南初晴便轻轻揉起来，越揉越觉得不妥，她感觉照江雪太没危机意识了，怎么可以因为对方是女生就放低危险意识，即使对方是女生，也是很危险的。


    她又想起照江雪在便利店里睡觉的事情。“照江雪，你不觉得你的危机感很差吗？”


    “嗯~”照江雪昏昏欲睡，有气无力的应她。


    “即使我是女生，你也不能对我没有防范意识。”南初晴严肃地说。


    照江雪却笑了，“我才不需要呢。”


    南初晴皱眉，语重心长地说：“女生也同样很危险，不要以为是同性就降低防备，这个世界，只要是漂亮可爱的事物，就会有人惦记。女孩子之间，也不一定单纯。”


    照江雪努力睁开眼看向她，她好认真，像师傅啊武生他们一样。照江雪笑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跟你说真的，你还笑。”南初晴加重语气。


    照江雪闭上眼，她揉的舒服，她有点想睡觉了。“我知道。”照江雪说。


    南初晴看着她，半晌，无奈叹了口气，“你不认真听我说，我不揉了。”她威胁着，手却没停下。


    “我真知道。”


    照江雪又努力睁开眼看她，她真挚的样子差点就说服南初晴，但南初晴可不是那种会被一个眼神骗走的人，她的理智告诉她，照江雪单纯的很。


    照江雪知道她不信任自己，道：“我做过模特兼职，拍照的那种，那时候，有个女模特……”她停了下，心虚的撇开眼。


    嗯？她干嘛要心虚啊？


    “女模特怎么了？”南初晴淡淡地问。


    她的声音又变得冷冷淡淡了。照江雪心里吐槽，哇靠，干嘛，生气了？不会吧。


    “就，她应该是喜欢我吧。当时。”照江雪说，“兼职的时候，她总是用暧昧的眼神看我，还摸我的手啊腿啊这些。”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帮她揉胃的人力气逐渐大了起来。


    照江雪不敢说，当时对方还问，能不能约。一夜的那种，把她吓一跳，那组衣服拍完立刻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