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刚才抱着谨慎的质疑态度,跟着他折腾这么久,劳累换来了结果,第一反应也舒心而笑。
白俊飞低骂一句,“余瑛这个老滑头,压根没一吨,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大早上捣鼓些什么呢?”游静芙依旧一声长裙飘出屋门,打量着突兀的货车。
白俊飞和戴克相视一眼,戴克站位又自然出现微妙变化,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白俊飞的队友。思忖还是由自己开口更具说服力,戴克说:“白糖。”
游静芙走近扶着腰觑了眼,“这就是游征捣鼓的新生意?”
两个男人默然对视,相比刚才又多了几分合作的意思。
好在游静芙好奇心戛然而止,淡淡说:“村里以前那家糖厂都快倒闭了,搞这个东西还能有市场?”
白俊飞硬着头皮说:“总归是食品原料,销路还是有的,搞起来总比我那半死不活的花店有钱挣。现在还在观摩状态,什么都没定呢。”
游静芙心态年轻也是有深刻原因的,她当即把话题拐像别处,打趣道:“你可少来,前几天我路过还发现你店里两姑娘忙得没时间说你这老闆坏话呢。什么时候给阿姨整两束?”
白俊飞暗暗松了口气,“两束怎么够,我给你包月套餐。姨,你看行不?”
戴克跟唱:“包年。”
白俊飞改口,“送到我店倒了为止!”
“哪有老闆说自己店倒的。”游静芙边笑着边走开,开始每天的养生散步。
白俊飞和戴克不约而同抹了把汗。戴克找来工具,两人合力把破袋口一一缝合,货架归位,才算了事。
戴克锁上货厢门时,手机响了,却是焦青山的号码。白俊飞边接替他工作边说:“你跟他很熟?”
“只是顺便存了号码。”戴克说罢接起,脸色陡变,“甘砂?”
白俊飞眼神也跟过来,戴克体谅他心急,一边回答一边重复关键字给他听,声音时高时低,“游征伤不重吧……不重……什么时候能回……过几天……要我们过去么……不用啊……”
白俊飞压低声提醒:“告诉他们我拉了一车‘白糖’回来……”
戴克斟酌道:“小白拉了一车‘白糖’回来……”
那句话有着绕口令般的魔咒,白俊飞喃喃重复一遍,不禁发笑,一晚的惊险全然抛诸脑后。
说话者自己倒没觉察,仍在当半个传声筒,“他们说好好守着……”
“行。”白俊飞将刘海全部捋起散热,刘海回落时忍不住臭屁地撅起下唇吹气,没汗湿的那部分头发飘逸起来。
他回到屋里时一脸的乐津津还没剎车,房间拉起窗帘,一派昏暗。床上被单隆起,上面的人还在酣睡。他走近前想看清楚些,不意惊动对方,黑影窸窣着翻身睁开眼,愣愣盯着他。
“是我,我回来了。”白俊飞怀着前所未有的柔情说,拿干净的手背去贴了下对方的脸。
“我还以为又做梦了。”那边喃喃着坐起,伸手想拥住他。
白俊飞瑟缩一下,低头看看咸菜干一样的衣服,“我还一身脏。”
“我不介意。”瘦削的胳膊还是圈过来,白俊飞也缩紧胳膊,又担心箍疼了人。
“事做完了?”
“这次的完了。”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一僵,白俊飞徒然辩解,“再等等,没多久了。”
“我倒没关系,就怕你……像以前yoyo哥一样……”
白俊飞心有戚戚,这是最不可能的结果,又不能明说:“不会的,你放心吧。”自知安慰单薄,搜肠刮肚一时想不出别的。也许给不起常规安定的生活都是一种亏欠。他岔开话题,想往某个地方摸去,又不太敢动,“刚下面那么多大动静都没听见,一觉睡到现在?”
“这个阶段是比较嗜睡……”忽然一转话锋,“我姐也回来了?”
白俊飞说:“没呢,过几天吧。她没事,就yoyo受了点小伤在外地需要人照顾——哎,可别让他妈妈知道,省得阿姨担心——你照顾好自己行了,不用担心别人。”
那边淡淡哦了声,许是又想起了往事。
白俊飞后悔一时嘴快,肩上明明担负照顾的责任,怎么却让人自生自灭。勉强熄灭的无力感又燃烧起来,燎得心底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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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青山回城上班后,游征这边离不开人,甘砂顺理成章留下来。
她坐在床边削苹果,伤手握果,左手捏刀,简直如片苹果,皮带肉一块块地掉,看着人都心疼。游征仰躺着斜瞄,静静看她完工,终于忍不住咧了咧嘴。她瞪他一眼,切了一块塞他嘴里,游征仍笑着扶进去。
“住院还能把你乐成这样。”预备好下一块后,甘砂得空挤兑他。
“天天给我削苹果当然想多住几天,啊——”
甘砂又塞一块进去,跟玩储蓄罐投币似的。
“住院快活还是坐牢?”
咔擦脆响后,游征说:“当然是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