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命江淮行省平章韩政率指挥顾时、叶珍等取濠州。
命中书严选举之禁。初令府县每岁举贤才及武勇、谋略、通晓天文之士,其有兼通书律、廉吏亦得荐。举得贤者赏,滥举及蔽贤者罚。至是,复命知府、知县有滥举者,俟来朝治其罪;未当朝觐者,岁终逮至京师治之。
徐达拔高邮。先是,达援宜兴,令冯国胜统兵围高邮。张士诚将余同佥诈遣人来降,约推女墙为应,国胜信之,夜遣康泰率兵千人踰城而入,皆为所杀。上闻之怒,责国胜。既而达自宜兴还,益督兵攻之,至是,遂拔其城,戮余同佥等,俘其官将一千三十七人,士卒一千一百七十五人,马三百七十三匹,民一千三百九十七户,粮八千石。上命以所俘将士悉遣戍沔阳、辰州,仍给衣粮,有妻子者赐夏布人五匹,无者半之。时俘至,将士家属多失实。上既命分别发遣,乃遣人谕徐达等曰:“昨令副使冯国胜往军前,命尔等将城中老弱妇女悉发遣,勿令失所。比发到,将校妇女多非夫妇,及询,其妇人之夫多已殁于高邮。见至将校,其妻亦有在我高邮将士之所。尔既失于约束、戒戢士卒,又不分别,一概发遣,何也?已遣冯副使即军中搜问,凡将佐及总兵之从者,有虏人妇女,皆以军法治之。”
戊戌,上与国子博士许存仁等论用人。上曰:“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臣。尝观汉高之兴,首资三杰;光武之兴,寇邓耿贾,以为之佐。历代以来,莫不皆然。天之生才,以为世用,甚不偶也。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古之帝王,君圣臣贤,可以当之。汉唐以下君臣,可以当之否?”起居注詹同对曰:“三代以下称唐宋,其间名世之臣亦可以当之。”上曰:“三代以上,纯乎道德;三代以下,杂乎霸术。其间虽有名世之臣,要之如皋、夔、稷、契、伊尹、太公者,鲜矣。吾方有事海内,凭赖英贤,辅翼成功。天下纷纷,未定于一者,何也?”存仁对曰:“主上圣智神武,天生不世之资,以平祸乱。今群贤毕出,佐隆大业,稽之于历。自宋太祖至今,当五百年之数,定天下于一,斯其时矣。”
甲辰,上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祎曰:“天下兵争,民物创残。今土地渐广,战守有备,治道未究,甚切于心。”基对曰:“战守有备,治道必当,有所更革也。”上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纪纲正而条目举。其要在明礼义,正人心,厚风俗,以为本也。”祎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脩人纪;武王正纣之乱,而叙彝伦。主上之言,诚吻合于前古也。”
丁未,上遣使以书谕徐达曰:“近大军下高邮,可乘胜取淮安。兵不在众,当择其精者而用之。宜以步骑一万五千,舟师一万,水陆并进,勿失机也。其余军马,悉令常遇春统领,守泰州、海安,应援江上。”
上谕群臣曰:“尝闻:‘昔者圣人不出户庭,而天下治。’盖由政成而化洽也。治天下能使政成而化洽,故不令而民从,不施而民悦。吾甚慕之。今师旅未休,民未苏息,政化何以能若是也?”起居注王祎对曰:“政化脩否,系乎在上之人。主上此心拳拳,何忧政化之不成也!”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
丙午夏四月壬子朔。
癸丑,夏主明昇遣其学士虞某来聘。
乙卯,上阅古车制,至周礼五辂曰:“玉辂太侈,何若止用木辂。”詹同对曰:“昔颜渊问为邦,孔子答以乘殷之辂,即木辂是也。孔子以其朴素浑坚,质而得中,故取焉。”上曰:“以玉饰车,考之古礼,亦惟祀天用之。若常乘之车,只宜用孔子所谓“殷辂”。然祀天之际,玉辂或未备,木辂亦未为不可。”参政张昶对曰:“木辂,戎车也,不可以祀天。”上曰:“孔子,万世帝王之师,其斟酌四代礼乐,实为万世之法。乘木辂,何损于祭祀?况祀事在诚敬,不在仪文也。”昶顿首谢。
左相国徐达兵至淮安,闻张士诚将徐义军在马骡港,夜率兵往袭之,破其水寨军,义泛海遁去,获船百余艘,俘其院判钱富等及兵三千余人。舟师进薄城下,其右丞梅思祖、副枢唐英、萧成籍军马府库出降,得粮四万石,兵万人,马千五百匹,民四千余户,官五百余人。达宿兵城上,民皆按堵,命指挥蔡仙、华云龙守其城。
丁巳,沂州王宣以兵袭海州,入之。宣,扬州兴化县长安乡人,元末为司农椽。会黄河决,省部募淮扬才能之士,俾召集民丁疏浚之。宣挺身自荐,元以为淮南、淮北都元帅府都事,赍楮币至扬州市竹蔑,募丁夫。数月之间,得丁夫三万余,就令宣统领治河。数月,工成。时徐州芝麻李兵起据州城,因命宣为招讨使,率丁夫从总兵知枢密院也速复徐州,寻授宣淮南、淮北义兵都元帅,守马陵。调滕州镇御,且耕且战,以给军储。移镇山东,益都田豊兵益都,宣子信从察帖木儿援之,破田豊。复令宣与信还镇沂州,授宣父子俱为平章。于是权势日重,宣因乘隙与信率兵攻掠山东,遂窃据沂州。
戊午,徐达率兵取兴化。先是,上命达图泰州、兴化、海安、通州、高邮山川地势要害以进,览之,见瓠子角为兴化要地,寇兵所出之路,令达以兵绝其隘。达如旨,进兵,至是,遂取兴化,淮地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