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的内容很是简短,李湘君只说她有事没办法再做铺子的掌柜,然后让她们帮忙拦住方天俸,别让他去淮县。
方天俸一睡不醒的这两天。
赵战已经带人去了淮县,家里的随从上次留在北城两个,另外两个被锻鍊出来的,赵战都拨去了淮县看管铺子。
李湘君突然告辞,月娇娇于情于理也要与她见上一面。
但她在淮县赁下的房子,早已经人去房空。
这两天因着这事,赵战刚醒只匆匆的帮她煮了碗米线,然后便去了淮县。
她怀有身孕的事情,竟然拖到了现在还没告诉他。
「方公子,」月娇娇将她知道的事情详细告知,「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湘君她如今身在哪里。」
「我想,她这次可能已经下定了决心。」
方天俸无法接受。
若她当真对他没有丝毫情意,为何她没有挣扎?
她明明可以,轻易的把他推开,然后愤愤走掉。
方天俸大受打击,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她要嫁人的事情吗?」
月娇娇语塞。
赵战见她为难,攥住了她的手,「我听秦妈提过,李姑娘上次过来没有明说,但她递了喜帖。」
方天俸猝然抬眼,「喜帖在哪?」
「在这,」赵战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从怀里掏出了帖子递了过去,「上面只写了两人名姓,我已经差人查过,在淮县没有打听到这个人。」
喜帖上对方姓林。
方天俸盯着看了许久。
「方公子,」月娇娇语气迟疑,「湘君说过,她与你断然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这话说的伤人。
但却被覆在了信件末尾。
一句话抽空了方天俸身上所有的力气,他跌坐在床,而后仔细的将喜帖展平放在枕下,从箱笼里拿出自己从北城回来之后还没打开收拾的包袱。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他执着至此,已经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不管李湘君为何对她这样,也不想去考虑到是不是有苦衷。
他爹娘枉死的真相尚未查清,他已经没那么多心血再去消耗。
方天俸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岁。
「赵兄,」他把包裹的结打开又重新繫上,反覆了几次之后苦笑一声,「我准备去江南了。」
北城章家给他提供了那么多的消息。
他不能辜负对方的这份心意。
「章二老爷帮我画出了江南那位林姓公子的画像,我准备先去一趟美人阁,打听一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然后试着接近对方再弄清真相。」
说到这里,方天俸拿起桌上的剪刀,抬手就要划到自己的脸上。
「方兄!」
赵战反应极快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剪刀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是自寻短见,」方天俸看着地上的剪刀,「我只是想着,那些人故意挑中我方家,把我弄的家破人亡,说不定是因为我从前为人不知分寸,得罪了谁也说不准。」
「对方可能知道我的样貌,我只是想在我的眉眼处划两道疤,从淮县赶到江南舟车劳顿,我的鬍子定然也长了出来到时候看起来蓬头垢面。」
「如此一来,便是对方与我撞上,应该也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种小事,何至于要自己动手划脸?」
孙大夫在旁边听不下去,走到自己的药架旁扒拉出来几瓶药丸,然后随意的丢给方天俸。
「拿去,这都是老夫平时没事做着解闷的,这三种药丸倒在碗里,再加上一点水混合一下,在它干掉之前涂在你想让它长疤的地方,看不出来区别。」
「你若是想把伤疤洗掉,就用我栓了红线的瓷瓶里的药丸化水,耐心点多洗些时候就可以了。」
方天俸不住的打量,「还有这等神奇的东西?」
孙大夫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以为老夫的医术只能治些风寒?」
「还有你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你做到这种地步人家依旧不愿明说,要么就是觉得你为人不够稳重,行事不够有担当,脑子也不太聪明,所以她才不愿告诉你怕你拖后腿。」
「要不然便是因为,事实就如她信中所写那样,另嫁良人,毕竟有时候,情意敌不过银子。」
被孙大夫这么一通直白的教训加打击,方天俸竟然奇蹟般的感觉到心里的疙瘩松动了一些。
「孙大夫,谢谢您,」方天俸真诚开口,「您能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伯母她为人谦和。」
月娇娇想拦他都来不及。
孙大夫一直孤独一人,身边只有孙济言这个徒弟的陪伴。
「你伯母?」孙大夫语气感慨,「可惜了。」
他话说一半,摇了摇头,「你差点有个伯母。」
方天俸闭紧嘴巴,不敢再问。
「赵兄,嫂夫人,还有孙大夫。」
方天俸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深深作揖,「多谢几位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我方某人,感激不尽。」
赵战急忙去把他扶起,「方兄,到了江南,记得来信。」
「我会的。」
方天俸背起包袱,没让他们送他出门。
月娇娇看着他的背影。
蓦然想到当初在升云客栈遇到他时的情况。
如今升云客栈换了名字,他和李湘君也莫名分开,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感觉到了岁月的力量。
「丫头,没事不能嘆气,」孙大夫开口叮嘱,「你如今怀有身孕,一直嘆气会让你自己心情不好,到时候成产的时候辛苦的还是你自己。」
月娇娇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赵战。
孙大夫注意到她的表情,难得语气迟疑,「难不成……赵战这小子还不知道?」
「什么怀有身孕?」赵战拽住自己的两只耳朵朝外拉了拉,不敢置信的看看月娇娇又看看孙大夫。
他难得眼睛瞪大,这会儿一双眼睛滚圆。
「娇娇……」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握住月娇娇的双手又看着孙大夫,「孙伯伯。」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谁怀有身孕了?」
他握着月娇娇的双手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