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捨得一切，唯独捨不得这个孩子。


    他还这么小，却要失去母亲。


    在宫中，母亲才是孩子的依靠，至于父亲，他不仅仅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还是天下之主，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不能把精力放在孩子的身上。


    可她却这么自私，自私的想要自己离开，把孩子留下。


    「孩子，你将来别怪娘，娘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娘想要自由，想要翱翔天下，而你会困住我。我天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做不到把一切都奉献给孩子，我没有那么无私，你千万别怪我。」方雨汐艰难的抱住孩子，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然而秦游还小，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在她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看着孩子娇嫩的脸颊，方雨汐轻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孩子觉得好玩，伸手在脸上抓了一把。


    方雨汐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辛嬷嬷怕她哭得太狠，身体受不住，忙道：「娘娘，您别难受了，孩子皇上会照顾好的。」


    「辛嬷嬷，麻烦您将孩子送到皇上那里去吧，就说我无力照看孩子。」方雨汐轻轻抹着脸上的泪，强忍着不去看孩子最后一眼，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这样她这些日子一来的谋划就落空了。


    「是，娘娘，奴婢定不会辜负您的嘱託。」辛嬷嬷哽咽道。


    很快辛嬷嬷就将孩子送到了秦浩哲的身边，此时秦浩哲已经冷静下来，这宫中有立场害方雨汐的也就苏绿衣一个人而已，但是她才刚刚当上婕妤几天，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对方雨汐下毒。


    方雨汐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对医术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她却偏偏中了毒。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来人，去查，去把这段时间方雨汐做的一切事情都查一遍。」秦浩哲沉着脸，现在他的心里很乱，他想要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是，皇上。」


    时间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三日之后的晚上。


    这三天秦浩哲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然而方雨汐做的很隐秘，三天的时间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就在这时，方雨汐居住的宫殿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消息一开始并没有传到秦浩哲的耳中，等他知道时，大火已经将整个宫殿吞噬。


    秦浩哲什么都顾不上，一路用轻功飞奔到方雨汐的宫殿。


    等他抵达时，大火已经将整座宫殿包围，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秦浩哲阴沉着脸， 「来人，灭火！」


    秦浩哲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拎着水过来扑火。


    但火实在太大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把火浇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一切烧为灰烬。


    秦浩哲就眼睁睁看着，直到一切大火覆灭，一切化为灰烬，秦浩哲才沉着脸，僵硬着身体回到了御书房，坐在皇位上静静的看着前方。


    他就这么坐着，从晚上坐到天亮。


    而他不知道，在他坐着的这段时间，方雨汐带着辛嬷嬷离开了皇宫。


    她出宫的地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出宫之后她和辛嬷嬷化妆成了一对母女，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路引和户籍出了城。


    方雨汐的神色一直很从容，看着守卫检查了她的路引和户籍之后放她和辛嬷嬷出了城。


    出城之后方雨汐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住进了一家客栈。


    进了房间，辛嬷嬷满腹的话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娘娘，您……」


    「辛嬷嬷，以后我们就是母女了，这里没有娘娘，也没有嬷嬷，我们只是一对很普通的母女，你一定要记住。」方雨汐提醒道。


    辛嬷嬷点头，从她决定和方雨汐一起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明白了，以后她这条命就是方雨汐的了，方雨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去投奔亲戚的，至于父亲，就说他早亡了吧。」说起这个，方雨汐觉得有点对不起方爹，但她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辛嬷嬷不在问。


    目光担忧的看着方雨汐依然苍白的脸，提醒道：「快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好呢，不能太过折腾。」


    「劳烦娘照顾了。」方雨汐笑的温柔从容，和在宫中的她没什么两样。


    「我们以后就相依为命了，谈不上劳烦。」辛嬷嬷温柔的扶着她上床，又去找小二的要了热水和浴桶，为她擦了一下身体，这才陪着她坐下。


    「嬷嬷，我这里有一个药方，你去抓药来给我熬药吧。」她实在不喜欢这病歪歪的身体，早点把身体养好也能早点做她想做的事。


    「好，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辛嬷嬷在宫中或许是有主见的，可是她只是依赖规矩和制度，然而对于宫外的一切，她都是陌生的。


    算算时间，她进宫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宫里，外面的世界她根本接触不到，以至于她在离开了皇宫之后有点茫然无措。


    「嗯，娘别着急，慢慢来。」方雨汐的声音还很虚弱，说起话来带着几分无力。


    辛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可一想到她的身体，到底还是出去了。


    不多时，辛嬷嬷抱着药回来，问了小二厨房的位置就去开始熬药。


    这里的人并不多，入住的也不过只有他们几个人，辛嬷嬷熬了要送到方雨汐的身边，方雨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喝了下去。


    喝了药，困意上涌，方雨汐打了一个哈欠，「娘，您也休息吧，我的身体亏损了一些，需要待久一些才能恢复。」


    辛嬷嬷点头，又忍不住担忧道：「那你的身体会不会有损伤？」


    「放心吧，我的身体很好，而且之前都是我自己配的药，不会对身体有伤害的。」她还想着游历天下呢，若是没了身体，她还怎么去。


    辛嬷嬷再次点头，梳洗一番之后在方雨汐一边的软塌上躺了下来。


    相比较他们这里的平静，宫里已经闹翻了天。


    原本养尊处优的苏绿衣形容狼狈的跪在秦浩哲的面前，她的身边跪着帮她下药的御医和宫女。


    秦浩哲冷着一张脸看着苏绿衣，眼中满是嫌弃和厌恶，他当初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从选了一个女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一条毒蛇，害了他的妻子。


    「皇上要杀要剐，臣妾悉听尊便。」苏绿衣跪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反正她已经报了仇，就是丢了这条命，她也不觉得可惜。


    「杀你？」秦浩哲冷笑一声，「放心，朕不会让你死的，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平静，但苏绿衣却听出他平静中压抑的狂暴和戾气。


    今天是大火的第二天，他已经查出来，方雨汐刻意做了一些事，而这些事足以证明，方雨汐是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切。


    他还记得当初他们说过，要一起呆在这宫里，陪伴着彼此，可现在，她却先他一步离开了。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是他先抛弃他们的誓言的，他慢慢的冷落了她，慢慢的变得和其他皇上一样，疑神疑鬼，而且还因为忌惮秦济楚，将他打发出了京城。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做的事，他苦涩一笑。


    他活该，活该失去了最好的侄子，失去了妻子。她那样的性格，看似温柔，但实际上最是坚韧不过，她不会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挚爱，但在她心里，爱情的地位并没有自由的地位高。


    是他错了，错的离谱，错的一塌糊涂。


    现在她肯定在某个地方逍遥自在吧，徒留他一人在这宫中煎熬着。


    「皇上？」内侍在一边等了许久，都没见秦浩哲动一下，不由得有几分担忧，「皇上您怎么了？」


    「朕没事，把这个女人打入天牢，慢慢查她到底做了什么。」猜测方雨汐还活着，秦浩哲逐渐冷静下来，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来人，把人犯关押起来。」内侍立刻招呼着大家，很快苏绿衣就被带了下去。


    秦浩哲定定的看着原地，直到夜幕降临，身后传来秦游的哭声，他终于醒悟过来，转身将孩子抱在怀里，「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秦游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似乎知道母亲离开了他，再也不复相见。


    看着秦游哭泣的脸，秦浩哲却笑了出来，只是笑声凄凉而悲戚，令听着落泪，闻着伤心。


    内侍默默的守在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同一时间，方雨汐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和一边睡得安稳的辛嬷嬷，心里空落落的。


    毫无疑问，她是喜欢秦浩哲的，否则也不会义无反顾的跟他进宫。


    但再多的爱都是有耗尽的时候，她对秦浩哲还有爱，但这份爱比不过她对自由和远方的嚮往。


    日后，她只会在远方祝福他长命百岁，心想事成，更多而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