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大门有紧急状况，你需要马上下来一趟。”


    对讲机里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好，我马上到。”


    埃文斯给手下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自己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卡尔斯滕医院的收容量已经到达极限。


    在过去的两天内，安保部已经控制了九名伪人嫌疑人，如今对内正在强制推行x光筛查和有限隔离，对外停止接收病患。


    自从“戒严”以来，克兰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零元购和暴力犯罪遍地开花，几乎每分每秒都有人受伤。


    在这个节骨眼上，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医院的人，大多数都是已经命悬一线的危重患者。


    然而因为医院暂停收治，这些人都被拒之门外，很多家属情绪激动，甚至有人开车冲撞医院大门。


    然而卡尔斯滕医院早在一年前就加固升级了所有外部屏障，在异常坚固的防撞水泥柱面前，就算是庞大的半挂车也未必能冲破。


    呼叫埃文斯下来的，是他的顶头上司，首席安全官大卫·麦克斯韦。


    大卫年近古稀，曾任海豹突击队中校、黑水私人军事公司高级安全顾问，一年前空降卡尔斯滕医院，成了埃文斯的顶头上司。


    埃文斯早年也在陆军服役，随部队被部署在中东战场。


    但在杀人如麻的海豹突击队面前，他在战场上的表现顶多只能算“自卫”。


    大卫从来不穿安保部的工服，只会穿自己的高定西装，在衣物简洁线条的衬托下，有一种虎背熊腰的压迫感，他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虽然大卫大多数时候不会插手日常的安保工作，但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他不仅会绕过董事会，并且几乎很少征求下面的意见，一旦做出决策，只会要求埃文斯执行。


    这给埃文斯带来了不小压力。


    小庙供不住大菩萨，起初埃文斯以为大卫只是暂时来卡尔斯滕医院挂个职，很快就会被集团调走。


    然而过了一年，直到现在戒严爆发，大卫都不动如山，死死地压着他一头。


    看见埃文斯到来，大卫命令道：


    “报告情况。”


    “我们解救了四个人，封锁了走廊，怪物被挡在急诊楼里。”


    “好。确保周界安全，抽调北区的力量加强前门安保，我不想看到任何差错。”


    “是，长官。”


    埃文斯吞动喉结，看了一眼门外。


    很多无法进入医院的伤者在家属的陪同下躺在花坛周围，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景象。


    如果这些人里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埃文斯感觉有话要说。


    “但是，长官......”


    “说。”大卫瞥了他一眼。


    “我们，真的只能让这些人在外面等死吗？”


    大卫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向埃文斯走近了一步。


    他比埃文斯足足高出一头，俯视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中尉，你在战场上扣过扳机吗？”大卫忽然问道。


    埃文斯退役时的军衔是中尉。


    “当然，长官。”他如实回答。


    “那你准心瞄准的是什么？羊？”


    “不，长官。”


    “是什么？”


    “是......敌人。”


    “不，不是敌人，”大卫用冰冷的声音纠正：


    “你在战场上瞄准的每一个目标，都是「人」。”


    听到这句，埃文斯愣了一下。


    然后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回复道：


    “是，长官。”


    闻此，大卫接着说：


    “我知道你的女儿正在病房，但不要让你的父爱泛滥干扰了自己的判断力。你的枪不是玩具，必要的时候可以开火，你已经得到了我的授权。”


    “明白，长官。”


    “很好。”


    抛下一句话，大卫快步离开了大厅。


    看着上司远去的背影，埃文斯心里很不爽。


    即便已经退役，这位首席安全官仍然是一身军人习气。


    比如用命令的口吻要求下属“报告”，说什么“确保周界安全”，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日常语言，只会说这些军事术语。


    自从埃文斯离开中东战场后，就已经很少再听过“周界”这个词了。


    上一次还是在女儿的小学公开日上，听见数学老师在讲几何图形的“周长”。


    埃文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医院大门。


    一些愤怒的家属正在用路边的垃圾桶砸门，甚至有人对着玻璃连开几枪。


    子弹只是在厚厚的防弹玻璃上留下一圈放射状裂纹，就像冬天对着结冰的湖面扔下一颗小石子。


    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些子弹的威力小得像是.22口径。


    然而事实上，就算是.22子弹，在击中毫无防护的人类身体时也能轻松穿肠破肚。


    “也许董事会的决定是正确的。”


    埃文斯不禁这样想。


    ......


    ......


    艾莉婕三人在雅各布的押送下来到了医学影像科。


    这里正在做大规模x光筛查，走廊里排着长长的队伍。


    在这些排队的人中间，有很多本身就是患者。


    虽然大部分都在近期都做过ct或者核磁共振扫描，但是医院高层只承认三天以内的扫描结果，所以大家只能遵从管理再做一次x光。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保安协助医师和护士把排队参加检查的人分成若干组，分批次在各个区域等候，有序参检。


    艾莉婕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耳边都是不满的抱怨。


    有些人对医院的措施表示理解，


    更多的则是表达不满，认为卡尔斯滕医院的医疗费本就比其它医院昂贵，更应该给大家带来良好的体验，而不是折腾病患。


    队伍里的许多人都是打着石膏、挂着点滴，甚至还有坐着轮椅或者躺在病床上的，被护工推出电梯，在队伍中占用很大一块位置。


    “这到底有必要么？难道伪人还会生病？”


    一个卷发大妈怀里抱着吉娃娃犬，不满地向身边的护工发牢骚。


    她身后的艾莉婕不关心这些议论，只是踮着脚尖在人海里寻找冷敬的踪迹。


    在队伍慢慢向前蠕动之后，她终于看到一个护士正把冷敬推进ct室。


    “呼，太好了。”


    艾莉婕就这样一直踮着脚尖，看着厚厚的屏蔽门关上，


    稍稍放心了一些。


    然而这时，


    一个男人从x光室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


    在人群里横冲直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