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对上蒋洛盟泛红的眼睛,张了张嘴唇,把蒋洛盟面前的酒杯也收走了:「你喝多了。」
蒋洛盟抿了抿嘴唇,弯起眼睛出声笑了,沖贺祺重重的点头:「嗯。」
蒋洛盟喝了酒的状态跟平时很不一样,脸颊红红的,眼睛笑眯眯的,语调也是有点湘东味的,像轻软的棉絮。
贺祺心口无端泛甜,嘴角也不由自主翘起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回去?」蒋洛盟佯作不满地皱眉,耍赖般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偏着脸看贺祺:「我好歹是swipe继承人之一,喝醉酒走夜路多危险啊……」
贺祺抿唇不语,静静看着蒋洛盟,笑意从嘴角转移到眼睛。
蒋洛盟小声提议:「今晚就让我住你这儿嘛……明早我坐你的车去公司。我开也行,但我开右驾驶位还不太熟。」
贺祺伸手探到蒋洛盟领口,拽着衬衫一处拉了拉:「你衣服脏了,我这儿没有码数合适的衬衫给你换。」
蒋洛盟垂头,看到一个小小的油点,可能是吃意面的时候沾到的。
蒋洛盟仍旧枕着一条胳膊,眼睛迷迷糊糊像是就快睁不开了,吐字也囫囵得厉害:「没事啊,到了办公室换备用衬衫就好了。」
蒋洛盟也许是太迫切了,这次的表演痕迹有些过分明显。贺祺没忍住笑了一下:「那司机呢?他明早接不到你怎么办?」
蒋洛盟摆摆手,笑得有些自作聪明:「我来之前就跟他说了,我今晚住朋友家。」
「嘶——」贺祺装模作样地拧起眉头:「你不怕我会赶你出去?」
「哗!你唔系吖嘛!」蒋洛盟瞬间从桌面上弹起来坐直了,舌头也捋顺了:「高中的时候你在我家住过多少次,你好意思赶我走?」
贺祺立刻睁大眼睛笑着摆手,摆出一种「不要误会」的表情:「你不嫌弃的话我随便啊,但沙发套我从来没洗过的。」
贺祺住一居室,厨房客厅餐厅浴室都是mini-size,沙发也只是很窄一张。
蒋洛盟又瞬间像是没了骨头,身子一歪,就往贺祺的肩膀靠过去。蒋洛盟自己也心虚,声音不自觉就没了力气:「也可以一起睡床嘛……」
贺祺扭头,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洛盟:「这话你也说得出来?脸皮比城墙厚了吧?」
蒋洛盟并不否认:「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嘛……」
蒋洛盟红着耳朵,期盼和渴望都写在眼睛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
贺祺许是也快要醉了,被蒋洛盟瞧得有些心旌摇荡,心头窜过一阵酥软。
贺祺沉吟一阵,对上正贴着自己肩膀的脸,轻笑着点点头:「也是。勇气可嘉。」
蒋洛盟的眼睛瞬间清亮起来,睁得圆滚滚的,像想要开饭的小狗,又问一遍:
「所以得唔得嗻?」
贺祺强忍着笑,摇摇头:「唔得。」
蒋洛盟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眉毛瞬间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但蒋洛盟毕竟喝了不少酒,就算没完全醉,也晕得很难再跟贺祺讨价还价。
时间不早了,蒋洛盟很快冲了个澡,和衣躺倒在沙发上;手脚蜷缩着,像只怕冷的大型犬,想尽力把自己缩进一个小号的窝里。
贺祺给蒋洛盟找出来一条薄毯,拉上了客厅的窗帘,把水壶和洗干净的杯子一起放在茶几上;准备关灯睡觉时,手停了一下,把走廊处的一盏橙色暗灯留着了。
贺祺没关卧室门。躺在床上的时候,橘色的灯光漫进来,悄然落在薄被的褶皱上。分明隔着一堵墙,贺祺却仿佛听得清蒋洛盟的呼吸声。
无论是十年前的高中时代,还是十年后的今晚;贺祺总还是会被蒋洛盟看他的眼睛打动,做出他原本不会做的事。
贺祺忽然在枕头上出了声:
「蒋洛盟,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蒋洛盟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嗯?」
声音半梦半醒似的。
蒋洛盟没听清贺祺的话,只是隐约觉得贺祺在叫他。
贺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嗓音提高了一度:「我说,你小心点儿蒋立绅。他下午来找我了,想买通我。」
蒋洛盟在沙发上睁了眼睛,眼皮眨了眨,漆黑的瞳仁清明起来。
贺祺彻底选择了相信他。
蒋洛盟忽地眼眶微酸,不似感动,倒像是再忍不住委屈:「嗯。谢谢你告诉我。」
饶是没有面对面说,贺祺也还是觉得脸热。感觉像是脱光了衣服,把赤裸的真心给人看。
「我没答应他……」贺祺知道自己没必要点明这点,但不自觉地就唠叨了起来:「他大概率还会找别人,你之后多……」
贺祺的话莫名其妙断了,顿了一下才接上来:
「我们……之后多注意点吧。」
第26章 (六)我应得的
蒋立绅只比蒋洛盟小不到一岁。
自出生起的18年,蒋洛盟是蒋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爷」;而蒋立绅是个秘密;被牢牢封锁在沙田区的某间公寓里,整整18年。
将近20年的时间里,蒋立绅从未光明正大地喊过蒋光信「父亲」。那时洛今羽尚在人世,蒋光信在内地的业务近八成来自岳父介绍;那时候的swipe还太稚嫩,蒋光信没那个胆量在太岁头上动土。
蒋立绅是蒋光信如假包换的亲儿子;但在18岁之前,蒋立绅从未享受过这个身份带给他的红利,却捱尽了作为私生子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