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啊,脑子不好吧,才会喜欢喝酒到大醉酩酊,才会乐此不疲奔赴一场又一场酒局,每天一半清醒一半醉。
一口下肚,裴途推开玻璃杯。
冷不防他忽然问徐写易:「怎么个章程?陆倾等会儿领媒体来吗?」
徐写易脸上一呆,裴途摆摆手:「不会,公司这两天的活动全程保密,不会让狗仔进来。」
「那是怎么?哪里安有摄像头?」他目光如电,看向徐写易。
酒精固然没那么美味,但是灰皮诺再难喝也难喝不到这份上,酒里面大概加有料。此时裴途眼前一团一团雾气笼罩,脑子很晕,就像那天在李星漠休息室外面一样晕眩,他知道他的脑袋很快就会失去控制,任人摆布。
陆倾啊陆倾,狗改不了吃屎,还就是这些下三滥手段。
徐写易嘆口气:「阿途,你要是早答应帮我,就不会有今天。咱们两个尚床的veo clip,你一定不想被你的李看到,对吗?」
他问:「你愿意出多少钱?」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敲诈勒索来了。下料灌酒偷拍,然后拿着录像勒索。
多讽刺啊,他要是声称是出于爱情,裴途还不会觉得这么不值。
衷情徐写易、等待徐写易的这么多年,是这么的不值。
再猜猜陆倾想要什么。大概,裴途猜测陆倾只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还是记恨被打在脸上的那拳。
裴途努力保持清醒:「你就算真能拍到什么录像,抓在手里当把柄,陆倾可能不会让你一直抓在手里,会直接透给媒体,你不白忙活了?」
徐写易摇摇头从吧檯后转出来,脱掉上衣露出精赤的上半身:「那也行,你和你的李太让人嫉妒,拍出来给他看看吧。」
「你,」徐写易告诉裴途,「以前爱我,爱不到。现在爱他,我也要你爱不到。」
两个竹马对视,裴途突然哈哈大笑。
那没事了,李星漠看见就看见,又怎么样,李星漠会为了他伤心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
裴途笑完,一丁点的冷笑挂在嘴角:「你拍吧,反正我现在和李星漠也没关系了。」
徐写易一步一步靠近,裴途瞅准时机猛地起身撞开他,跌跌撞撞往门口沖。
你爱拍谁拍谁,老子不奉陪。
相当一段时间里,裴途一直有这个庆幸:庆幸徐写易回国以后的这段时间俩人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要不然,别说李星漠不肯回头,就算李星漠还愿意看他,他都要无地自容把人推开。
幸好没发生过,不然真是脏死了。
漠漠,漠漠,裴途咬紧牙关冲到门口,他刚刚留个心眼没关严实,一把拉开门。漠漠,裴哥烂透了,又噁心又烂,可是就算烂到家,就算你不要……
我也只属于你。
第六十七章
十六年前。
「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天?
你可是更加可爱,更加温婉!」
院子里的桂花树和樱桃树,夏天都没开花也没结果,只有一片树荫投在院子里。
这片阴凉临时充当舞台,徐写易站在底下手舞足蹈地朗诵:
「被三个六月的炽热烧得精光。
可你还是如我们初见那般明媚!」
十五岁的裴途目光落在他身上,根本移不开。
他在演练一段台词,大段大段的英文对白,是他热爱的话剧社团剧目,他没能入选,因为莎翁的剧没有亚裔面孔,但是他不肯就此把这份热爱深埋,自己自导自演乐此不疲。
「学会读缄默的爱情写下的诗啊;
用眼睛来听,方是爱情的睿智啊!」
铿锵有力的,感情充沛澎湃的,徐写易的表演。裴途如坠梦中,好像身处什么梦境幻想,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在发光。
那瞬间裴途真的以为是爱情。
但他不能每天沉溺在这爱情的幻象里。
别人家小孩每逢寒暑假会和爸爸妈妈一起享受亲子时光,或者会去旅行,但是裴途家不同。裴途的爸妈根本没空管他,平时就去寄宿学校,暑假继续给他找个暑期学校。
他据理力争,争取到走读的学校,这才得以每天下午回到家陪在徐写易身边一段时间。
短短的几小时,让少年裴途感到没那么孤单,感到自己真切在呼吸,在苟活。
然后时光毫不在意地划过,来到这一年的这个夏日的周末。
这天上午,裴途坐在暑期学校的教室里发呆熬日子,忽然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脸上是遗憾又怜惜的神情,低声说你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裴途迷茫。
他家里……那座空荡荡的房子里,暂且称作家吧,他家里哪有人?这会儿应该只有阿姨在啊?
后来他爸的司机来接他,把他接到医院,病床上躺着他妈妈。
他的妈妈跳楼了。
幸好当时徐写易正好在二楼,拉了一把,这实在万幸,人没事。
不幸的是,听说人没事,裴途爸爸根本没来。
裴途对徐写易说:「……谢谢。」
徐写易笑笑:「没事,别放在心上。」
又说起徐写易怎么会在裴途家里,徐写易摸摸鼻子:「我的书落在你房间。」
嗯,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谁的房间都待过,反正就在隔壁,互相串个门都是常事。裴途再次说:「谢谢你。」